小兵立刻应了一声。
薛司令都开口帮着守后方了，叶林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趟。
仓库里那些枪搁自己这儿也是占地方，不如顺水推人情，让薛司令带走一批，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薛司令一听叶林这么大方，两只手搓得跟搓面粉似的，咧着嘴连声道：
“哎呀，太感谢了叶兄！真是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话音没落，他就乐呵呵地带着手下弟兄直奔库房挑宝贝去了。
胥王山另一头，独立团刚打完一场痛快仗，正在庆功呢。
炊事班为了犒劳大伙儿，一口气宰了几十头肥猪，油锅炖得冒烟。
东北的杀猪菜、山东的酱肉、陕西的腊肉、四川的凉拌白肉，整整摆了十几桌。
战士们连续几天绷着神经打仗，这回终于能松口气，围着桌子大快朵颐。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没人抢没人挤，个个端着碗斯斯文文吃着，像是换了个人。
叶林特意拿青石寨赚来的钱买了好几箱二锅头，让大家敞开喝。
头一回打仗就这么漂亮，一个没伤全歼敌人，谁心里不痛快？
李赤水乐得直接跳上饭桌，举着酒碗吼了一嗓子：
“来！敬咱们旅长——叶旅长！”
底下齐刷刷站起来一片，吆喝着干杯，一杯接一杯灌下去。
可这边锣鼓喧天，那边鬼子窝里早炸了锅。
清水规矩气得脸发紫，饭都不吃了。这几天整个冀区都在传一件奇事——最蠢的一战到底是哪次？
有人说信长因为一条鱼丢了江山，最荒唐；
可现在人人都在说，比那还离谱的，是平八正雄在胥王山打出零换一万的战绩。
这数字说出来都像笑话，偏偏还真有人打得出来。
更离谱的是，指挥这场战役的平八，还是个被自家司令暗中借刀杀人的替死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背后没私仇才怪。
这话传到清水耳朵里，他当场摔了茶杯，三天粒米未进。
原以为派平八去送死能重创八路，结果倒好，纯粹是给人送装备送战绩。
这时哨兵跑进来报告：“司令，平八走之前，连咱们师团唯一的克虏伯重炮也拉走了！”
清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恨不能掘地三尺把平八从坟里拽出来再抽两耳光。
可骂归骂，仗还得接着打，人也得救回来。
虽然平八全军覆没，但总算探出个消息：八路早有防备，随时准备开打。
接下来这些天，清水规矩就忙两件事：到处搬救兵，疯狂凑人头。
可这事不容易。谁不知道他清水规矩名声差？前脚谈合作，后脚捅你一刀的事干过不少。
最后还是靠着平八他爹的老关系，晋地的岸信平咬牙派来一万人支援。
人家临走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清水一眼，眼神分明写着：这次要真干不成，回头算账。
别小看这一万人。
别的日军部队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马，清水这边却能在冀区调来一万。
为啥？因为他背后站着军部两大派系——天皇系和陆军系，资源全倾斜给他。
再加上他自己又是关东军出来的嫡系，手下净是些官二代、将二代，装备精良得不像话。
可清水还是觉得不够稳。
他又跑去鲁地找当地守备队借兵。
鲁地司令和他是同学，同属关东派，当年一起拼题升官上来的情分还在。
加上清水拍胸脯保证：功劳一人一半，特别是救出天皇表弟那一块，绝不独吞。
对方这才松口，答应出人，但只派兵，不派指挥官，显然也不全信他。
仗还没开打，内部已经开始分功劳了。
清水站在地图前，信心爆棚。
他心想，就算叶林真是天神下凡，武曲星转世；
就算他上次能零伤亡灭了平八那个蠢货；
就算胥王山真的铜墙铁壁一般难攻——
可这次不一样了。天上飞机炸，四面八方全围过来，你能飞出去？
这几天他骑着马绕着山转了好几圈，越看越佩服叶林会选地。
三面环崖，易守难攻，这位置挑得太狠了。
但再厉害也有破绽。
山顶指挥所太高，调度不方便，上下困难。
只要先用飞机轰炸打乱阵型，防线肯定出现缺口。
等援军一到，里外夹击，这铜墙铁壁也得碎成渣。
几天后，第二次攻打胥王山的作战会议召开了。
这回清水心情格外好。
平八这个刺头没了，手下这群团长乖得像猫，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人敢质疑他，没人敢顶嘴，一个个低头坐着，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只有岸信平坐在角落冷笑，看得清水心头一堵。
但整体来说，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计划也定了下来。
人有了，计划有了，就差执行的人。
清水扫视一圈，问：
“明天进攻，需要一名先锋。这份首功，谁愿意接？”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上次还有人争，这次没人吱声。
那帮平时叫得响的团长全缩着脖子装鹌鹑。
岸信平更是稳坐钓鱼台，根本不动弹。
空气僵了半晌，清水脸色渐渐沉下来。
没人主动，那就点名了。
他盯着人群，忽然开口：“真岛队长，听说你对平八的失败深感耻辱，一心想要复仇？”
“这先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真岛心里立马翻了无数个白眼，肚子里把清水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可当着众人面又不敢反抗，只能低头站起身，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嗨。”
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一股怨气。因为真岛手下的这支队伍，在清水规矩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全是些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外加几个腿脚发颤的老家伙，只要年满十八就能捞个小队长当当，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
派他们打头阵，图的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就是送死用的。
上次平八正雄试探没搞明白的事，这次得有人再去趟浑水。
真岛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清水规矩的盘算，直白、冷血，但管用。
战争这东西，从不讲情面。
一次进攻命令下去，背后可能就是上万人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拿真岛这群老弱残兵去换自己主力部队的胜利，
在清水规矩看来，简直跟白捡便宜一样痛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真岛的部队就朝着胥王山正面发起了冲锋。
没错，正是当年“零换一万”那场血战发生的地方——胥王山的正面坡道。
虽然叶林早就派人下来清理过滚石，山路勉强能走人，
可两边岩壁上干涸的血迹还在，一片片像枯藤爬满了石头。
破碎的武晶散落一地，闪着诡异的光。
763型号的残骸尤其扎眼，看得真岛心头猛地一缩，差点打了个哆嗦。
怕是真怕，可军令如山，不冲也得冲。
不过真岛不是傻子，上回吃了亏，这回长了记性。
他直接把队里的老人和病号全推到了最前头，新兵压在他们后面，
自己带着几个还能打的老兵，牢牢守在队伍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