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之巅，白雪皑皑。
岳灵珊手提食盒，冒着大雪前行，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眼见就要摔下山崖。就在这时，身着灰白长袍的顾城，一把抱住了岳灵珊。
“小师妹，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岳灵珊感动不已，冲着顾城柔情无限地唤了声“大师兄”，顾城亦唤了声“小师妹”。
两人双眸交汇，你侬我侬。
食盒落在地上，其中的食物散落一地。一个包子滚到雪地上，它被冻得瑟瑟发抖，仔细一瞧，包子上竟是齐果的脸。
她无语地望着两人，吐槽道：“不是来送饭的吗，我都掉地上了没人管？”
只可惜，两人根本听不到包子的抱怨，依旧深情互望。
寒风袭来，包子齐果被风吹下了万丈悬崖。
随着一声尖叫，齐果倏地醒来。她望着不怎么明亮的天花板，思绪从梦境中慢慢回拢。
包子有什么错！不过凌晨五点，她已经气精神了。这是昨夜恶补了《笑傲江湖》的后果。
既然如此，独乐不如众乐。
不顾南枝的抗议，齐果硬是把她拉了起来，一起换上运动服，在蒙蒙晨光中，跑起了步。
早上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各家各户还没有起床，村落中一派安详自在。
公鸡昂扬阔步，冲着天空打起了鸣。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似在谴责公鸡过于洪亮的声音扰了它们清梦。
顺着山路，她们一路跑到了妈祖庙。庙宇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被雾气笼罩，为其平添神圣之感。
妈祖庙门口，一个白衣女人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齐果不由得放慢脚步，太阳才刚刚露出鱼肚白，阳气不足，总是少了些底气。
南枝调侃着齐果看着厉害，内里不过是只纸老虎，胆子小。
正在两人斗嘴打闹之际，台阶上的女人，倏地一头栽倒在地。
跑到跟前，她们才得以看清，倒地的女人，竟是周雯！
两人手忙脚乱，齐果试探鼻息，南枝撸起袖子想要给她做心肺复苏。只是周雯很快就自己醒了过来，甚至齐果连求救电话都还没拨打出去。
齐果猜测她可能有点低血糖，翻遍了兜儿，只找到一颗巧克力。
在炎热的天气下，巧克力已经变形，只是眼前情况紧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齐果连忙扒开锡纸，塞进她的嘴里。
周雯面容憔悴，眼睛红肿，嘴唇发白，头上还有微微隆起的包，模样十分吓人。
回忆起上次见她，还是在海上餐厅。那会儿的她神采奕奕，有说有笑，两人还相约一起喝酒，今天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齐果碰了碰周雯的手臂，担心地询问她到底怎么了，模样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周雯倏地抬起脸颊，红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果，露出灿烂的微笑：“我被退婚了。”
这笑容与说话内容背道而驰，有一瞬，齐果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雯的右手手心中，紧握的一张被团成球的纸张：“因为这张婚前检查单。”
齐果和南枝快速对视，心中满是惊疑。
打开皱巴巴的婚检单，“女性婚前检查表”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齐果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它跟被退婚有什么关系。
周雯缓缓起身，推开了妈祖庙的大门，拿起桌案旁的香，点燃，插了进去。
“我们是在妈祖庙会那天认识的。”周雯的笑容依旧灿烂，“那是过年后的第五天，庙会上人山人海，挤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周雯被人群带着往前走，拥挤中，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脚。可是人实在太多，她都不知道应该跟谁道歉。
终于快要走到目的地，却因踩到结冰的水，打起了出溜。身体来回摆动时，手中的糖葫芦也随之摇摆。
她站稳后，却发现手中的糖葫芦正中靶心，戳到了陌生男人的嘴里。她尴尬得眼神乱飞，视线扫过男人洁白的鞋子，上面浮现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脚印，脚印的形状，跟自己鞋底的花纹有些相似。
男人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知道彻底走完这条路，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两人噗嗤一笑，缘分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他们很投缘，很契合，很快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
齐果打断了周雯的回忆，依旧不解，摇晃着手中的单子。
周雯的指向纸张的下方，那里有一排文字，写着“既往婚育史”：有无丧偶、离异，足月生产几次，早产几次，流产几次。
而在流产那一栏，单子上写着“流产一次。”
“因为我流过产，跟前男友。”周雯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一开始他说他可以接受，那都是我的过往，他不会纠结过去。话说得多好听啊。”
没过多久这事儿就被他的母亲知道了，闹了几次后，他也不再反抗。就连分手，也只是发了条短信，甚至连面都不曾见到。
三人陷入了沉默。齐果想说点什么，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认。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活该！”周雯依旧笑得灿烂，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你当然活该！”齐果的声音变得冷淡。
周雯突然大笑起来，神情近乎疯癫。
“是啊，我是活该，不自爱又不自重，根本没法跟你齐果比。”
在周雯看来，所有的一切对齐果来说都很简单。她能轻松拥有优秀的母亲，富足的生活，美满的爱情。
她的人生走得那么顺利，那么阳光灿烂。反观自己，一直把齐果当做对手的自己，犹如暗处野草，晒不到光。
渴望阳光，渴望关注，渴望露水，渴望世间万物，得到的却是无尽伤害。
她活该，并且她瞧不起自己，她这样的人，甚至连活着都不配！
齐果突然站起身来，将婚检单扔向周雯面前。这剧烈的动作，惊得南枝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现在的我可打不过你。”周雯破罐子破摔道。
“你说的每一句贬低自己的话，会让自己好受一些吗？”齐果眼睛瞪视着周雯，她已然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又何谈认错？”
她跟前男友共同犯下的错，却要周雯一人独自承担。前男友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身伤痕的周雯。
在此之前，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明白这世界上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她既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决心，亦没有预设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做事只凭一时冲动。
这才是她的错。
周雯的脸上终于不再浮现虚假的笑容，她愣愣地看着齐果。原来，她不是看不起自己。
生怕周雯一时想不开，南枝连忙劝说：“我倒觉得是妈祖显灵了，这样的男人，早分早好。”
说到这里，南枝果真冲着妈祖庙拜了下去。她认为要求女人守妇德的男人，都挺差劲的。他一点担当都没有，对于谈婚论嫁的女友，连分手都是冰冷短信。
对于爱情，应该做到及时止损，当断则断。
多日来，周雯被母亲的叹气声，父亲的训斥声逼得喘不过气。他们虽然没有明说，却也认为自己“德行有亏”，以至于她也这样认为。
她陷入自我否定中无法自拔，整天浑浑噩噩，精神恍惚。
而眼前的齐果和南枝，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虽然齐果语气严厉，但句句温暖了她的心。
“我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们就别再说我了。”周雯揉着头上新磕的包，疼得面容扭曲。
两人收住话头，一起看向中间的周雯，问道：“想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