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会大楼内，因为免费体检，60周岁以上的居民们难得凑在一起。上一次聚得这么全，还是在过年前三天，村里发福利的时候。
人一多，嘴就杂。
聊家长里短是最初级的，属于标配，而进阶项目必然是陈年往事，八卦杂谈。于是，斐小染一家又被大家拎出来讨论。
斐母年轻时丈夫因海难去世，一手把斐小染拉扯大，结果斐小染的丈夫也是海难去世。
说到这儿，大家不免后背发凉，直言她家祖坟的位置可能有问题。也有些嘴上不积德的人，认为斐小染母女俩，八字太硬。就跟鬼屋的刘奶奶一样，克死丈夫，无儿无女，孤寡终老就是她的归宿。
“唉，你还真别说，刘老太和斐小染他妈，他俩的丈夫是一起死的，在一艘船上！”
这突然的消息，让刚加入讨论的几人又是背后一凉，明明正是三伏天，怎么大厅里凉飕飕的。
带来阵阵凉风的，是斐母，以及身旁站着的刘奶奶。
听到自家事被众人议论，添油加醋地讨论，胡乱地揣测，斐母自是生气，只是懦弱了太久，她已经丧失了与人理论，站出来为自己讨公道的能力。
刘奶奶却不惯毛病，直接瞪了过去：“既然知道我们八字硬，还敢背后说小话，也不怕把你们都给克了！”
众人神色难看，躲得远远的，不再往这边多看一眼。
刚来到居委会，南枝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刘桂荣一看到刘奶奶和斐母，脸上挂笑，热络地坐到两人中间。
看着三人熟悉亲昵的模样，南枝这才惊觉，原来她们是好姐妹。关于奶奶，她好似从未真正地了解过。
刘奶奶和斐母的丈夫去世后，因为同病相怜，两人愈加亲近。而从不议论别人长短，直爽洒脱的刘桂荣也成了她们的一员。不仅如此，刘桂荣和刘奶奶还是五服里的亲戚。
她们互相帮助，做了好吃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老姐妹，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比亲人还亲。
居委会工作人员，李雪梅和孙晓艺充当义工，组织大家排好队，按顺序进入房间。
老胳膊老腿的大家，慢悠悠地起身排队。有那岁数大的，还差点因为久坐而站不起身，李雪梅和孙晓艺一人架着一边，硬是给扶了起来。
女人尖锐的求救声划破天际，冲入居委会大楼。这天大的热闹，让刚才还脚疼腿疼的大爷大妈，瞬间精神抖擞，腿脚麻利，占据着最佳观看位置。
街道上，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玩着追逐游戏，难舍难分。
平日里优雅端庄的张玲玉，此时已经变成了“疯子”。头发杂乱，中式长裙沾满了泥土。她手拿扫帚，拼命追赶着在前逃命的李姐，就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由竹枝捆绑而成的扫帚，张牙舞爪的在空中挥舞。几根枝条像是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折腾，迎风而落。
南枝惊疑不定，眼前这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短短一上午的工夫，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啊！奶奶扔鞋打儿子的，妈妈拿扫帚“当街行凶”……
三人当中，刘奶奶率先看到外面情况，心中一惊，连忙挡住了刘桂荣的视线。
这掩耳盗铃的模样，让刘桂荣更是好奇。趁着对方不注意，她探头出去，看到了正在“发疯”的儿媳。
耳边传来张玲玉的破口大骂：“让你编排我”“打死你这个长舌妇”“我才不丢人，出轨的又不是我”。
几秒过后，刘桂荣倏地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还以为这老太太也疯了。
刘奶奶和斐母着急不已，担心刘桂荣是气大劲儿了，一个顺气，一个倒水，不停地安抚，只道要放宽心。
刘桂荣一把拽住南枝，阻止了她前拦人：“让她发泄出来吧。”
她的笑声，持续了很久。
这个儿媳妇，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