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餐厅洁白的屋顶上,几只海鸥伫立其中。羽毛光洁,灰白相间,灵巧的脑袋时不时地左右耸动,四处张望,准备伺机擒获海中美味。
江亚菲站在餐厅门口,神色焦急,朝海面张望。一旁坐着的安然,眉头紧锁,吞云吐雾。
一艘小船缓缓驶向岸边,伙计李壮驾驶平稳,只带动了点点水波。齐果坐在船内,面前摆着塑料桶,里面沉甸甸的,满是新鲜海菜。
齐果刚一出现在视野内,江亚菲冲着海面嚎了一嗓子,犹如惊雷炸响,惊得屋顶海鸥挥动翅膀,四散而逃。
餐厅内,众人愁眉不展。
今天一早,安然如同往常一样,等待供应商送菜上门。可左等右等,已经迟了整整一个小时,却依旧不见对方身影。
在几次电话后,对方才勉强接通,他先是道歉,紧接着说自己以后不能再给海上餐厅供货了,不等安然询问缘由,对方匆忙挂断了电话。
没有原材料,餐厅根本无法运作。他紧急赶往农贸市场采购,但商贩们一见到他,就纷纷躲开,摆明了不卖。
与他相熟的小贩,悄悄把他拉到角落,安然这才搞清楚事情原委。
因为海岛音乐节,内定了齐果接手餐食,海上餐厅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被渔港镇各大餐厅的老板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老板们联合在一起,声势浩大,人数众多。因为在渔港镇深耕多年,经营的人脉和关系是齐果不能比的。
找相熟的供应商,以及亲戚和朋友,就能做到让大家不给齐果供货。
毕竟一边是一家餐厅,另一边是十几家联合在一起,孰轻孰重,供应商们自是能分辨得出来。
江亚菲义愤填膺,拍桌而起:“他们分明是嫉妒啊!先不说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即便是真的,我们餐厅也当之无愧!”
要不是因为海上餐厅受到了大家的关注,渔港镇的游客能变多吗?占便宜的时候,那些餐厅老板一个个眉开眼笑,却在发现无利可图时,眼红别人。
眼见着江亚菲被气得够呛,齐果连忙倒水,给她顺气。
“齐果你不生气吗,怎么看着跟没事人似的。”江亚菲有些着急,“没有食材,我们餐厅根本营不了业!”
齐果扫视了眼在场的众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气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来也是神奇,对于齐果的淡定,江亚菲竟莫名安心了几分。
数了数在场的人数,齐果给李宇星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自己要安排一下任务。
自从上次,因为填报志愿的事情,被父亲李北当众责骂,李宇星就跟李北再也没说过话。
现在的他,相当于离家出走,一直住在姥姥家。离海上餐厅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在齐果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刘奶奶家。正在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齐果一声令下,让大家下地摘菜。
刘奶奶的菜园打理得很好,产量高,品种也齐全。
听说餐厅的遭遇,刘奶奶也跟着骂了几句,大义凛然地愿意免费送菜。齐果哪能接受,她将摘好的蔬菜放到秤上称重,计算器被打得叮叮作响,最终以超过市场的价格结了账。
一会儿的工夫,齐果已经带人走遍了相熟的人家,包括斐母和刘桂荣家。一趟下来,青椒、韭菜、西兰花、圆白菜、豆角、小葱、香菜等蔬菜装满满两大筐,收获颇丰。
“齐果姐,你自己不是也种了蔬菜吗,趁着我们都在,一起去帮你摘了?”
这话戳中了齐果的死穴,她皮笑肉不笑地瞪着李宇星,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何时,她的小菜园,遭到了虫害,蔬菜长得还不够虫子吃的。她觉得丢人,只道蔬菜够了,不用再摘了。
“我们餐厅蔬菜的用量大,农家菜园的产量还是太小了,不能持续。现在这些量,也只够用三天,”安然有些忧愁,下意识地去兜儿里寻找着打火机,“而且,餐厅不仅蔬菜被断,就连肉和海鲜也……”
他们这招真狠,釜底抽薪,直接掐断餐厅的源头,不给留一点活路。
众人陷入沉默,江亚菲泄愤地把镰刀插进土里。
李宇星指着镰刀下的泥土,提高了音量:“亚菲姐,你把蚯蚓给割成了两半。”
一条蚯蚓变成了两条,在泥土里扭曲着身体。
江亚菲呀的一声跳了起来,连忙对着蚯蚓说抱歉,自己不是故意的。
蚯蚓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即使遭到外界的腰斩,也会在短短几周时间内,迅速恢复如初。
地上顽强的蚯蚓,钻进泥土里消失不见。只等时机成熟,再次重生。齐果勾起嘴角,露出神秘的笑。
一个小时后,吴大海抱着保温箱走进餐厅。
箱子里,装满了刚打捞上来的鱼、虾,还有捕上来的螃蟹,活蹦乱跳的,又新鲜又肥嫩。
“谢啦。”齐果递了杯水过去,笑盈盈地看着吴大海,“还得是你,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把它们都凑齐。”
“我都听说了,那帮饭店老板挺不是玩意儿的,就这么欺负你一个姑娘。”吴大海连忙保证,“你今后的海鲜,全都从我这里走,我这里没有的,就帮你问别人要。肯定不会耽误你餐厅的生意。”
送走了吴大海,齐果看出士气低落,大家的脸上,写满了对餐厅前路的担忧。
“行啦,别愁眉不展的,有我在呢。”齐果拍了拍安然的胳膊,“我们先调整一下菜单,去掉肉菜,坚持三天。”
三天后呢?安然没有问出口,他不想给齐果太大压力,可眼下的问题过于严峻,如若解决不好,餐厅或许都不会存在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当个好厨子,在海上餐厅,做出一道道的美味。他希望能用自己烹饪的食物打动顾客,让所有客人都能满意而归。
可一切才刚刚开始,就要屈辱地结束了吗?安然胡思乱想着。
齐果站在餐厅外的围栏前,望着不怎么平静的海面。突如其来的强风,惊得海鸥努力地控制双翅。
有一种雨是清爽干脆的,今天却不是。云朵从早上开始,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直到此刻,天空才在犹豫不定中,做出了决定。
雨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海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一把大伞,出现在齐果的上空,遮住了不断下落的雨水。
她抬起头,与顾城对视,双眸交汇。
“要不要我找舅舅说一下,让他……”
齐果的手指放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未说完的话。
“记得刚回渔港镇,我去你家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顾城回想起,那天齐果得知自己的舅舅,是渔港镇镇长时,不动声色地说出那句“你们以权谋私,任人唯亲的事情不必告诉我”。
他玩笑道:“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担上这个罪名。”
只要齐果需要,他可以不计后果。
“这种小事,不需要你舅舅出面。”齐果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看向顾城,“不过你可以帮我个别的忙吗?”
雨中的海鸥,振翅飞翔,潇洒自在,雾气蒸腾的海面犹如置身梦幻仙境。
他弯下腰,探身到齐果的耳边,小声说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