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果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在乎母亲的责备和父亲的出卖。
好吧,她还是在意的,在意母亲的态度,在意父亲为何……
她叹了口气,那日的吵架犹如在耳,震得她头疼。她来到院子透气,却看到隔壁的顾城,同样站在院子里,满眼担忧地望向自己。
不会是那日父母两人的吵架又被他听见了吧。齐果立即收回视线,装作没有看到顾城,做起了拉伸。
三十秒后,齐果家的大门被敲响,她能假装没听见吗?
多日未见,顾城黑了不少,不知在渔港镇多待几年后,他会不会跟当地渔民一样,变成黑炭。想到这里,齐果笑出了声。
顾城被笑得发蒙,摸了摸脸颊:“有东西?”
齐果摇了摇头,调侃道:“你黑了。”
顾城坐到齐果对面,眼睛紧紧地盯着齐果,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也黑了,还胖了。”
“……”
齐果转身就要往屋内走,远离这个嘴“贱”的人,顾城见状连忙叫住齐果:“我开玩笑的。”
她转身看向顾城:“你很闲?”
前段时间热火朝天的分苗已告一段落,虽然有部分养殖户用了顾城的机器,但还是拒绝顾城这个人,导致他的工作很难开展。
他想循序渐进,决定在一周后举办养殖方面的知识普及,这次来就是邀请齐果参加的。
齐果答应参加,但还是给顾城分析,去参加这次活动的人不会太多,效果可能达不到预期。
顾城了然于心,只说自己明白,这次除了养殖的知识,他还会公布海参养殖的相关事宜。
顾城的电话声响起,电话那头是个男生,说顾城的父亲因与人打架,被关在派出所,让他过去一趟。
父亲,与人打架?他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跟人打架,还被关进派出所,现在的诈骗电话都这么敷衍吗?
顾城随即挂断电话,只是铃声再一次地响起。
赶在被打断前,对方快速说出自己的名字和警号。顾城愣住了,杨万里,这名字他听说过,确实是派出所的警察。
这通电话,竟是真的!
派出所内,顾父坐在长椅的左侧,手腕红肿,衣服是跟人撕扯后的变形和凌乱,头发上还沾着菜叶子,很是狼狈。
与他遥遥相望的,是坐在长椅右侧的男人,亦是与顾父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吴建成。
吴建成整个人也没好到哪去,眼眶泛红,脸颊青紫,头发散乱,一只鞋子还丢了。
两人此时依旧怒目而视,互瞪着对方,彼此毫不相让。脸上的表情写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在派出所,我早把你揍趴下了。
吴建成咬牙切齿:“你没大没小!”
顾父哼了一声:“你为老不尊!”
齐果认出了吴建成,回想起那日挂灯笼,他阴阳怪气挤兑姥爷的话,心里有了大致猜想。
顾父看到齐果,像没事人一样朝她打招呼。齐果只能装作看不到顾父惨兮兮的模样,如往常一样亲切寒暄。
“顾城,我在这里陪着叔叔,你去警察那里了解下情况。”
许是醉酒的缘故,顾父滔滔不绝,追忆往昔,跟齐果聊了许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她突然有些后悔坐在这儿了,年少的囧事被顾父大剌啦地讲出来,让人如坐针毡。
不一会儿,顾父已经从齐果的五岁说到了十五岁。
这年春节,齐果在院子里放烟花,许是风向不对,烟花全都落到了他家的院子里,结果把顾城晒在院子里的内裤给烧破了好几个洞。
但那时的齐果并不知道烟花烧了什么东西,生怕引起火灾,焦急地敲响顾城家的门。
门一打开,齐果直接冲了进去,着急地四处查看。直到看到院内晾衣绳上,挂着一条卡通内裤,晚风从几个被烧焦的洞内徐徐吹过……
她脸色涨红,用毕生最快的速度离开案发现场。顾城还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默默地收起内裤,用力的手指透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警告”父亲,以后不要随便在集市上给自己买内裤了,尤其是这种卡通内裤!
往事不堪回首,齐果以自己要去顾城那里看看为借口,逃也似的离开座位。警察正还原事情的经过。
今天小庙村有户人家结婚,顾父和吴建成均受邀在列,来到南城的饭店。
一桌十个从五十几岁到七十几岁的男人,喝了三四斤的白酒,大家喝得都有些多。
而吴建成喝多酒后有个毛病,就是话多。话多不要紧,他却在顾父面前提及了顾城,说顾城坑害渔民,逼人自杀,还说顾城徒有虚名,学历这玩意儿当不得真,把顾城贬低得一文不值。
顾城一直都是顾父的骄傲,这段时间的流言让他很不好受。吴建成却不知死活,非要当面议论,一下撞到枪口上。
顾父直接抓起碟中的一条鱼,甩到了吴建成的脸上。他趁着吴建成睁不开眼,又一拳打到他的脸上,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厮打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在场众人,婚礼现场一片混乱,有几个岁数大的,当即血压飙升,一起送进了医院……
饭店经理连忙报警,这才将闹事的两人带回派出所。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顾城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看着父亲这么大岁数,还会这么冲动,跟人动手打架,而原因竟是为了维护自己。
顾城有些无奈,他用湿巾把父亲脸上的脏污擦干净,拿下站在头上的菜叶。
其实一直以来,他跟父亲很少交流,即使交流,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时,他甚至觉得父亲并不喜欢自己,也不曾在意过自己。
没想到,他的父亲,会因为自己被议论而拿起拳头抗争,一丝暖流从他的心里流淌。
吴建成的儿子赶了过来,瞪着醉酒的父亲,抱怨他喝了酒就闹事。
在警察的调解下,顾城主动替父亲道歉,愿意支付医药费,毕竟是父亲动手在先。双方按了手印,先后从派出所离开。
齐果走进警察局旁的药房,将跌打损伤的喷雾递给顾城。他也没含糊,给父亲红肿的手腕喷满了药。
回程时,顾父一个劲地夸齐果,夸得齐果甚至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优秀?
顾城边开车边憋笑,父亲随着岁数的增长,人比以前开朗了许多。齐果也不好跟“醉汉”较真,只得应和。
回到小庙村,顾父让齐果没事多来家里坐坐,千万别见外,齐果嘴上应是,身体却诚实地迅速移动进自家屋内。
屋内,齐果看着日历计算着日子。她打开手机APP,查找前段时间递交的申请。
就在几个月前,王老板带着三十万欠条来到渔港镇,让齐果还钱。
齐果拿出一份策划了许久的方案,这个计划是齐果在渔港镇考察半月有余,在心中演练、推翻、再演练无数次后得出的最优方案。
正是这个计划,让王老板愿意将这笔钱用作投资。
王老板经商多年,有着敏锐的直觉,他自然是看到了这个计划的前景,果断选择加入。
那时的齐果已经决定,利用渔港镇地理优势和自己的养殖优势,做一家独一无二的海上餐厅!
可手机屏幕上却显示着,自己的营业执照并未通过申请。
没通过!?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到齐果的身上。她第一时间拨打负责人的电话,一通,两通,终于在第十通,电话被接听。
她询问“海上餐厅”的营业执照为何不给通过,等了许久,对方才缓缓开口。
“海上餐厅在渔港镇没有先例,安全性、可实施性均没有可依据的报告,所以你的申请没有通过……”
她为了海上餐厅,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方案,寄托了自己全部的希望,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