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咳咳咳——
薛琳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飞快走到我身后,又紧紧抱住我,脸贴着我的脸,好像要和我一辈子不分离。
“我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我爱的是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他见面。”
态度诚恳,言语温柔。
是这样吗?
我扒拉开薛琳,把视线停留在她那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上。
“老公,我……我提前穿着它,只是因为它太漂亮了。”薛琳脸上的肌肉在抽动。
“可你答应了,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穿。你没有做到。”我很平静。
“我……我……”薛琳结巴半天,也没给出个合理解释。
我突然感到很累。
回到卧室,我努力闭着眼睛,感觉她来了,依偎在我的身边,轻轻抚摸我。
但我一动不动。
第二天,原本定好陪薛琳去疗养院探望薛妈,然而出门时公司有急事。
处理好后,我看时间还早,又赶去找薛琳。
房门虚掩着,母女俩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薛妈在质问:“许奕铭早上来看我了,你怎么还和他见面?别忘了,你已是沈云帆的妻子。”
薛琳辩解道:“妈,我们是同学,见个面,吃个饭,正常交往,你别小题大做。”
薛妈声音更大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同前任藕断丝连的。”
“做人得讲良心,你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是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薛妈说的没错,我差点儿为薛琳而死。
半年前,我同薛琳一起逛街,一辆失控的轿车冲向她。
我拼了命推开了她。
薛琳毫发无损,我被撞得不省人事。
在ICU病房里,薛琳哭着趴在我床边,叫我好起来,说她想为我生个女儿。
这可是我一直盼望的事情,好开心。
这段时间,我是医院的常客,薛琳也知道我昨天要去复查,可她压根没有问我结果。
她在忙什么?
忙着和许奕铭接风洗尘和交杯酒呢。
我的身体,与前任的重逢,在她的心里孰轻孰重,已然分明。
“妈,你别激动嘛。我肯定好好和云帆哥过日子。”薛琳的语气相当认真。
“你要说话算数哈。我可提醒你,不该做的事情绝不能做。当心把幸福折腾没了才来后悔。”
薛妈语重心长。
我准备推门进去,手机微微一震,一个客户想见我,我只好悄悄地离开了。
这个客户和我是老熟人,因为家族利益,娶了一个他不爱,也不爱他的女人。
见面后,他送上一封请柬,邀请我去参加他儿子的百日宴。
他还给我看了一家三口的照片,夫妻俩一起望着婴儿,幸福满满。
“你和你夫人的感情是不是变好了?”我冒昧地问。
“孩子是家庭的粘合剂。”客户深有感触地回答。
我的眼前,浮现出我一直在勾勒的一家三口的画面。
会的,我也会幸福的。
手机响起来,薛琳发来信息。
“老公,我现在回咖啡馆处理些事情,晚上回家吃饭吧,我下厨。”
“老公,你昨天不是去医院了,结果怎么样?”
她总算想起我的身体了。
在回公司的路上,我改道去了咖啡馆。
我想亲口告诉她身体康复的好消息。
来到办公室外,我却听见了许奕铭的声音。
“薛琳,我这个婚是为你而离的。我不能没有你。”
“琳,我什么财产也没要,跑回来找你,就是想兑现当初的承诺,用一生来疼你,爱你。”
我狠狠控制住想踹门的腿,轻轻拨拉开一道门缝。
“奕铭,对不起,我不能离开云帆。”
薛琳站在许奕铭的对面,红着眼,楚楚动人。
“可你不爱他呀。没有哪个正常男人能接受妻子跟前任喝交杯酒,你能冒着失去婚姻的风险,在同学会上和我喝交杯酒,这说明什么?”
“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你心里爱的人,只有我许奕铭。”
“你狠心让我们两个人余生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思念之中?”
许奕铭抓住薛琳的双臂,摇晃着,仿佛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6
“我真不能伤害云帆。”
薛琳落泪了,声音颤抖着,哀婉绵长。
“没有爱情的婚姻,对沈云帆也是不公平的呀。你放手,他才有机会找到真正爱他的人。”
呵呵,我似乎还得感谢许奕铭了。
薛琳没有说话,垂着头,颗颗泪珠儿掉落分明。
没有反驳,她似乎在思考许奕铭的提议。
是在婚姻和许奕铭之间做抉择吗?
许奕铭一把将薛琳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
“我不能没有你,否则,我宁可去死。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
“除非你舍不得沈云帆给你的富贵,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薛琳垂下的手慢慢往上抬,直到抱住了许奕铭的腰,越来越紧。
许奕铭的手也在移动。
我站在门外,看着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沉默着。
当许奕铭的手伸向薛琳的衣扣时,我猛地推开了门。
屋里的两人像电击一般,瞬间弹开。
“老公,你——”
薛琳的脸惨白如纸,手脚无处安放。
“沈先生,你要打要杀尽管冲我来。”
“我和薛琳是真心相爱,我们的感情从头到尾没变过。”
许奕铭冲到我的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薛琳低着头,摆弄着衣角。
我仔细盯着她的脸庞,甚至幻想着她能编句谎话来为刚才的行为做解释。
可她没有。
看来,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居然没有一丝怒火,或许潜意识里早已明白会是这个结局,只是不自知。
“薛琳,跟我回家。”
我淡淡地说。
“你想对她做什么?”
许奕铭将薛琳护在身后。
我一把推开他,笑着说:“薛琳,回家。”
终于到了我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回到家里,我给佣人们放了假,然后端坐在沙发上。
薛琳怯怯地坐在我对面,垂着头,不言不语。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她提出嫁给我时,我俩也是如今日这般对坐。
那时,我已经接纳父母的安排,准备和一个集团的千金相亲。
薛琳却找上门来,认真地对我说:“云帆哥,让我做你的妻子可以吗?”
我既激动又忐忑。
我爱薛琳,想拥有薛琳。
但我在感情上很纯粹,接受不了她只是为了报恩。
薛琳打消了我的顾虑。
她郑重其事地说:“经历这么多事儿我才发现你才是真正爱我,我真正需要去爱的人。”
“那许奕铭呢?”
薛琳咬了咬嘴唇:“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我会慢慢遗忘。”
我一直把那一天当作我最幸福的一天。
但许奕铭的出现彻底将我的美梦击得粉碎。
我冷冷一笑:“你还记得你让我娶你时,你说的话吗?”
薛琳的头垂得越来越低。
“你说,从此以后心里只有我。你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我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大笑:“可事实是,你不仅没有爱过我,还背叛我。”
她带着哭腔解释:“云帆哥,我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对不起!我现在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我把咖啡馆关了,我不会和他见面。”
薛琳慌忙从包里掏手机,还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你昨晚已经说了不再见他了,可今天,口红都跑到了他的唇上。”
“但凡你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就知道,咖啡馆里的那一幕是决不能够发生的。”
“所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7
“云帆哥,我愿意给你生宝宝,你想要多少,我都生。”
薛琳冲上来抱住我。
“想给我沈云帆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我不缺。”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
“你说实话,你想嫁给我,是不是因为许奕铭结婚了,你只能找我这个备胎?”
我眉眼一挑。
薛琳仓皇躲开我的眼神。
被我戳中了。
真相不言而喻。
其实我之前也产生过这样的念头,但我选择相信薛琳,以为她和许奕铭真的会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我对自己也太过自信,有哪个女人能不会对我这样有钱、专情的男人动心?
偏偏薛琳是个例外。
她从未爱过我,却偏偏给我希望,让我用情更深。
自始至终,是我心聋目盲。
我已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想到这,一阵剧烈的痛楚在心底蔓延,直到全身每一寸肌肤。
啊……
我忍不住呻-吟。
薛琳抽泣着,没说一句话。
我猛然起身上楼,把薛琳从小时到现在,送给我的每一样东西都找了出来。
钢笔、书籍、衣服……
我在花园里点燃了一盆火,将它们一一丢了进去。
最后从手上取下了婚戒,不带有一丝留恋地扔进了火中。
薛琳站在我一旁,哽咽着问:“云帆哥,你这是——”
“离婚吧。”
我轻轻掸落飘落到身上的灰烬。
薛琳愣了许久。
好半天才开口说:“云帆哥,你那么爱我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离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我已经给过你了。”
我挤出一丝苦笑:“就是昨天晚上。”
在中国,喝交杯酒寓意夫妻二人从此合二为一、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永不分离。
薛琳不是不懂。
许奕铭说得没错,不会有哪个正常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跟前任做这样的事情。
是对薛琳的爱,支撑我去相信她那荒谬的解释。
其中也有不甘心。
薛琳父亲的欠下的8000万,我还的。
薛琳母亲高昂的医疗费,我在承担。
薛琳的咖啡馆,我买铺、装修加宣传,投入了一千多万。
我付出了感情,金钱,凭什么轻易放手呢?
但事实狠狠打了我的脸。
不爱就是不爱,付出再多也是徒劳。
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现实生活,早已有无数案例在论证。
爱着别人,又怎么可能对自己不爱的人忠诚。
我难道非得等着自己头上长满绿草才死心?
我是该清醒了。
“好聚好散吧。我成全你,也是成全我自己。”我坚定地讲出这句话。
薛琳的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
不用看都知道是许奕铭。
“接吧!不然他以为我家暴你,打110。”我呵呵一笑。
薛琳拿着手机去了厨房。
当她回到客厅时,律师已经被我叫来了。
薛琳擦干泪水说:“云帆哥,你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我净身出户,咖啡馆和公寓也都还给你。”
果然是有情饮水饱,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小白脸连奢华的生活都不想再拥有。
不过我没有要咖啡馆和公寓,至于其他的,确实没有分她一分。
毕竟是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做不了太绝。
薛琳露出几许错愕,但很快恢复正常。
她是不相信我会如此大度呢?
还是不相信我只给她这些?
我懒得去想了。
8
律师很快起草好了离婚协议。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飞快地签下了名字。
薛琳看了我一眼,然后用颤抖的手拿起了笔。
我看还有时间,要求立即去民政局办理离婚。
薛琳说:“不用这么着急吧。我看着天好像要下雨了。”
“我做事情不喜欢拖拖拉拉。”
我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容不得她一丝一毫的反对。
薛琳的脸一抽。
她知道我在商场上有多杀伐果断。
很快,大红本本就换成了枣红本本。
“你今天就搬走吧。”
在大雨中,我撂下了一句话,然后绝尘而去。
其实,我想过把她捎回家。
汽车开动后,我也几次想让司机掉头。
但另一个“我”命令我从此刻就开始把她当路人。
对。
离婚了。
不要再拖泥带水。
薛琳湿漉漉地回到我家后,摆在她面前的是她全部的行李。
我提前让佣人收拾好的。
“你可以清点一下。老太太和太太送给儿媳妇的首饰,没有在里面,因为你已不是沈家人。”佣人鄙夷地望着她。
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我,用余光扫到薛琳的泪珠儿在眼眶里转动了好久,终于滑落到了脸庞。
“云帆哥——”
薛琳拖着箱子,回头望着我。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迅速收住了视线。
她哀怨地扭过头,缓缓地向外走。
佣人关门的刹那,我捕捉了一下背影。
永别了,我曾经的爱情。
“少爷,我真替你不值啊,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还是这样的下场。”
“如果你当时娶了别人,我都能帮你带小孩了,老太太也不会因为没见到曾孙含恨而终。”
佣人是我奶奶的心腹,看着我长大,她一点儿不喜欢薛琳。
结婚刚半年,奶奶查出了末期肝癌,医生判断就一年的寿命。
她不怕死,唯一愿望就是能亲手抱抱曾孙。
我曾哄着、求着薛琳生个宝宝,哪怕她不愿意母乳,不愿意照顾都无所谓。
她支支吾吾,找出各种理由拒绝。
我父母相当不满意。
在他们眼里,花了一个亿娶回的儿媳,连孩子都不肯生,还不如养只母猪有用。
我也不高兴,但还是顶住了父母的压力,尊重了她的意愿。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带着遗憾离世。
佣人说的对。
如果薛琳不求我娶她,我肯定跟那个豪门千金联姻了。
孩子肯定生下来了。
奶奶说不定也能亲一亲,抱一抱她的血脉。
我真的不孝啊。
谁让那时的我,就是毫无保留地爱着薛琳。
我突然能理解薛琳了。
她对许奕铭的感情就是这样吧。
她不愿意生孩子时,我以为她跟很多女孩一样,就是天生反感被孩子束缚。
现在差不多明白了,她不爱我,当然不愿意和我生。
或许,她内心一直在期盼许奕铭有离婚的一天。
若要再续前缘,孩子就是绊脚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不寒而栗。
我竟然把薛琳想得这么坏。
哈哈哈——
我苦笑出声。
当脸转向窗外时,发现雨停了。
可我的心底,什么时候能真正放晴呢?
9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不久,许奕铭吵着闹着要见我。
我让他进了办公室。
他怒气冲冲,开口就责问道:“沈云帆,你怎么能让薛琳净身出户?你太狠心了吧。”
我一言不发,就冷眼看着。
“夫妻存续期间的财产是共同的,要对半分。”
许奕铭唾沫横飞。
我耸耸肩:“这是薛琳自己提出来的。她本来一分钱都不想要,还是我主动提出的咖啡馆与公寓。”
“那是薛琳善良,觉得对不起你。可她好歹也做了你两年的妻子,你怎么能不念旧情?”
“你那么着急和薛琳离婚,就是想骗她放弃财产。”
“你必须分一半财产给薛琳,否则我们就到法院起诉重新分割。”
许奕铭振振有词。
我靠在了椅背上:“到底是谁骗了谁?”
“沈先生,纠结那些没有意义了。要不你就等传票吧,我知道你公司在忙上市,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受到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奕铭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嘿嘿一笑:“你尽管去法院吧,到时咖啡馆、公寓都不会有了,薛琳还得偿还我一大笔钱。”
许奕铭愣住了。
我说的是真话。
我的股份、不动产都是婚前财产,薛琳分不走。
唯一能分的就是我的年薪和分红。
可我帮薛琳还了8千万的债,她亲笔写了借条,我一直保存着。
两相冲抵,薛琳差不多得还我5千万。
我轻笑了一声:“借钱是在婚前发生的,不因为夫妻关系存在就可以抹去。你那么爱薛琳,就帮她还了吧。”
“你可真狠毒啊!”许奕铭恶狠狠地说。
“我狠毒?薛琳不去做鸡卖肾,靠的是谁?你别在这里继续展示自己的无耻了。赶紧滚!”
我攥紧了拳头,因为我怕自己忍不住扇他耳光。
“我是无耻,可薛琳就是喜欢呀。”
“你对她那么好,可她还是弃你而去,你不觉得你很失败吗?哈哈哈——”
许奕铭又露出那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
两个保安进来了。
我挥了挥手:“把他像狗一样,扔到大街上。”
“沈云帆,别看你有钱,可就是得不到薛琳的心,可怜呀。”
我没有回怼,只是默默看着他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
看来人真的不能太善良了,否则只会让害自己的人变本加厉。
是该做点什么了。
半个月后,薛琳要卖掉咖啡馆。
在店里签协议时,一个漂亮的女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许奕铭脸色大变,上前想拉走她。
女人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叫喊道:“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要娶我?既然另结新欢,赶紧把我的钱还给我。”
店里有不少客人,大家围了过来,有的还拿着手机录像、直播。
“奕铭,怎么回事?你和她什么关系?”薛琳慌乱无比。
“她就是个疯子。你相信我。”许奕铭搂住了薛琳。
女人没有多言,从包里拿出平板,放出她和许奕铭的亲密视频。
“这个男人曾说因为爱我,才会和妻子离婚。我信了,把自己所有财产拿给他做生意。没想到,他一收到钱就消失不见。”
“我后来去找了他前妻才知道,他烂赌城性,所以才被扫地出门。他骗我的钱,就是为了还赌债。”
女人的控诉让薛琳完全傻眼了,手足无措。
女人又放出了第二段视频,正是许奕铭在赌场里赌钱和向债主求饶的画面。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嘘声。
薛琳反应过来,指着许奕铭,颤抖着说:“你让我卖掉咖啡馆,给你投资做生意,是为了还赌债?”
“薛琳,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我呢?现在可以AI换脸,视频中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发誓,你忘了我有多爱你吗?”
许奕铭挖空心思解释。
“你是真的爱她吗?我可听说你一到新加坡就开始追求你前妻了。”
“你骗她离婚,无非就是想她从有钱老公那里分上一大笔财产,然后让你来骗。”
女人轻飘飘抛出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被丢在薛琳的心头。
她捂住了胸口,痛苦不堪。
警察来了,许奕铭被带走,很快以涉嫌诈骗收监。
咖啡馆的这场戏也被人放到了网上。
许奕铭当教授的父亲当场爆血管,当工程师的母亲心脏病发。
薛琳也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
一帮网友都不理解她这个恋爱脑。
为什么放着豪门少奶奶不做,偏偏去相信一个负心汉?
我离婚的事情自然街知巷闻。
有人说我可怜。
有人笑我愚蠢。
给我介绍对象的人也层出不穷。
还有不少女生,在网上公开喊话,说薛琳不珍惜我,她们会当成宝。
父母问我是不是还念着薛琳。
我否认了。
10
许奕铭的面具被撕开后,薛琳将咖啡馆租了出去,然后和薛妈消失了。
再次见到她时,是在一个共同朋友的生日宴会上。
那天下着雨,路上堵,我赶到时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老沈,不好意思,我刚才知道薛琳不请自来。”朋友迎上来,很抱歉。
“来就来呗。放心,我没什么。”我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她现在挺惨的。许奕铭骗她抵押了公寓,她还不起钱,舍不得卖掉,正在找律师处理。”
“她那些同学都说她就是太单纯了,分不清是非黑白,所以才放着好日子不过,上了当。”
朋友叹了口气。
我没有言语。
成年人,自己种下的果实,或苦或甜,都得自己咽。
我不就是这样。
人财两失,伤痕累累。
但我认了。
突然,一阵旋律响了起来,好熟悉。
我回头一看。
是薛琳。
她正在弹奏我之前写给她的那首歌。
我6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薛琳,她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跟瓷娃娃一样。
我喜欢得抱住她亲了一口。
17岁那年,我萌生了想娶她的念头。
21岁表白失败,我颓废了好一阵。
26岁薛琳要嫁给我,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我有多幸福。
我把这些年,对薛琳的感情,一点一滴就汇聚在一个一个音符里,一句一句歌词中。
我曾经想教她弹奏这首曲子。
可她觉得难,学了两天就放弃了。
想不到,现在居然弹得这么熟练,看来下了一番工夫。
一曲终了,在场的人都礼貌地鼓起掌。
我也是。
“云帆哥,好久不见。”薛琳疾步走到我跟前。
“你好。”我淡淡地说。
“云帆哥,能陪我说说话吗?”薛琳咬了咬嘴唇。
我没有拒绝。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我俩对坐着。
薛琳挤出一丝笑容。
“云帆哥,我学会这首曲子后,才真正明白你有多爱我。”
我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很久远的事情了。”
“我一直以为对你的感情不是爱,只是感激。可真正失去后,才反应过来,我其实早就爱上了你。”
“至于许奕铭,我之前的暧昧、摇摆,或许只是内心的一股执念。得不到,就想得到。”
“云帆哥,我真的好后悔,把到手的幸福硬生生折腾没了。”
薛琳痛苦地扯着头发。
得不到,已失去。
确实是人生的遗憾。
可为了让自己不遗憾,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别的人?
“云帆哥,你能原谅我吗?能和我重新开始吗?”
薛琳抬起头来,含着泪珠儿问我。
当年,债主找上她时,她也如这般可怜地望着我。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现在,我不会了。
爱之深,痛之切。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所畏惧地包容。
“那你为什么还帮我?许奕铭的那个女人是你找来的,你若不出手,咖啡馆肯定被骗走了。”
“你如果恨我,看着我彻底倒霉不是更开心?”
“你肯定对我还有感情的,我知道。”
薛琳嘴唇紧绷,眼里全是期待。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为社会除害而已,不想他再骗其他人。”我平静地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相亲?”薛琳还是不肯死心。
呵呵。
居然清楚我的动向。
前所未有的关心。
可惜我心如止水。
无论是谁,也不可能一直原地等待一个人。
我不着急考虑个人问题,是因为我想等心伤彻底平复。
这样对自己,对自己有意交往的人才是真正的负责。
我不想再回答薛琳的问题了,将头转向窗外。
雨居然停了,天边一道彩虹,很漂亮。
经历了一场又一场风雨,我终于见到了彩虹。
我起身走到钢琴前,缓缓按下琴键,一段段旋律在指尖流淌。
这是我新写的。
我曾告诉自己,如果哪一天把薛琳彻底放下,就好好将它演奏出来。
看来今天就是个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