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给暧昧一个定义
虞个秋2025-05-19 08:153,107

邓林手上的活没有停,等拧完一颗螺丝钉,才抬起头:“这都被你发现了。”

宁慕蓉最怕这种交流方式,平静,没有起伏,没有否认,就像抛出去的线头变成柳絮飞走,接不了,抓不住。

但她偏偏喜欢刨根究底:“但是为什么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就锁死了话题,不再有聊下去的机会。这还不够,邓林假装没看出来宁慕蓉闷闷不乐,一会儿让她去调颜料,一会儿让她画涂鸦草稿,偏不给她刨根究底的机会。

宁慕蓉用纸杯调好颜料,在墙角一字排开,又蹲在邓林对面,用颇为八卦的语气问:“诶,你的初恋是什么样的人?”

邓林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忙活:“宁慕蓉,你真是……想说你自己的事可以不用先问我。”

“这都被你发现了。”宁慕蓉用他的话回敬他,盘膝坐下,自顾自说起来:“看你刚刚的表情,就知道你想起来的是某一个特定的人,但我就特别怕别人问我这个问题。”

“这么牛X?”邓林挑眉反馈。

“牛在哪里?”

“有一首歌唱得好。”邓林用露营车的拉杆当麦架,唱了起来:“像我这样的浪子~怎么可能有初恋~~看不出来,你原来是个浪子。”

“和浪子没有一毛钱关系好吗?”宁慕蓉一个眼刀甩过去,邓林立刻收敛,她继续说下去:

“大二的时候,我和学生会的一个学长走得很近,每天熄灯之后睡觉之前都会发信息聊天,约早起背英语,约晚上操场跑圈,我喜欢下小雨的时候出来散步,但是舍友们都没有这个爱好,我一个人跑出去,拍两张照片发朋友圈,他立刻打电话问我在哪,打着伞穿过大半个校园来和我会和。后来每次这样的天气,我出了宿舍楼,都会看到他撑着伞在楼下站着,所以那时候我就天天盼着下小雨。”

“但是那时候我太年轻,无论如何也捅不破窗户纸,只等着男生主动,就这么拖拖拉拉从大二到大三,他前一天晚上还在和我互道晚安,第二天就在朋友圈官宣恋情,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脚踏几条船的海王、渣男、时间管理大师!我难过得要死,但是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连难过的立场都没有。什么晚上发消息、雨天散步、早起背单词,全都是悄悄进行的,室友们都不知道。我以为的暧昧小秘密,最后变成了把自己困住的笑话。”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变得特别亢奋,去参加各种联谊、聚会、兴趣小组,也就是半个月吧,我在学校的舞会上被人要微信,然后接受追求,接受表白。堂堂正正的恋爱真好啊,可以随便向室友倾诉,可以随便发朋友圈秀。但我很快就冷静下来,我发现我好像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人,我们也不适合,第二个月我们就分手了。不过,这一次有程序正义,有名分,所以我可以得到朋友的安慰和室友的关照。我记得我当时和几个女生在学校外面的小店吃饭,喝啤酒喝醉,发酒疯说:我的初恋没有啦!我清醒地记得,在当时混乱的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前一个,絮絮叨叨向室友们说的,也都是背英语、跑圈、下雨天散步这些事。你说,我的初恋应该算是哪一个呢?初恋这件小事,就这么成了我最害怕回答的问题。”

“所以,我特别讨厌暧昧。每个人对暧昧的定义不一样,有的人觉得已经有了一大堆暧昧的信号,有的人却觉得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我不是浪子,我根本做不到别人说的什么别动心,先动心的人总是输。所以,我讨厌暧昧。大学毕业之后我就相亲,我知道好多人讨厌相亲,但我觉得相亲很好,有目的地做事,没有拉扯纠缠,也没有情感绑架,明码标价,清清爽爽。”

故事讲完了,宁慕蓉最后说,“所以,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逃避没用了,插科打诨也没用了。邓林抬起头,笑得有点僵硬:“你是觉得,你、我、我们……”他的手指指一下自己,又指一下宁慕蓉,硬着头皮才说出后面几个字:“——算暧昧吗?”

宁慕蓉摇摇头,直截了当:“说实话我觉得不算。”

“我对暧昧的定义被海王校准过,阈值很高的。”宁慕蓉笑笑,把年少旧事一笔带过,“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我让你很紧张吗?我觉得我只是比普通同事多了那么一丁点的关心,甚至可能就是个误会,然后你就给我那么大的反应,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邓林吐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只是误会啊,果然是这样。”

“现在不是了。”宁慕蓉语气笃定,接着放缓语气,又问了一次:“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会那么抵触别人对你的善意?”

邓林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你见过公园那种流浪狗吗?”

“它们很饿,平时只能捡垃圾吃,有好心的游客路过,给它半根火腿肠,或者一个小笼包,它们会小心地叼走,到熟悉的、安全的地方再慢慢吃掉。但是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被主人养过了,不会摇尾巴,不会扑裤管,不会躺在地上让人顺毛,如果有人想要抱它们回家,它们确实会……”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确实会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咬好心人一口。”

宁慕蓉愣了好半天。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答案,父母家庭健全的她没办法想象一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那种近情情怯的应激心理,但是她明白这是真的。这是邓林第一次提起他真实的内心,宁慕蓉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邓林继续说:“周老师那边的活我都认真在做,已经交了两支曲子了。但是我可能暂时不能完全离开我的垃圾堆,就当那是野狗最后的安全区吧。上一次确实是我的错,要不——你还是去打个狂犬疫苗吧。”

他还在努力地解释上一次的事,虽然是以玩笑话收尾,但宁慕蓉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言辞中的恳切和卑微。气消了,甚至觉得有点心疼,宁慕蓉叹口气说:“那,小野狗,你现在已经到我家了,我总可以抱你一下了吧?”

看邓林没有拒绝的意思,宁慕蓉膝行靠近,张开双臂。

邓林在极短的时间里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得到的答案是没必要扭扭捏捏的,于是飞快地抬起胳膊,打算迎接这个关爱的抱抱。

实在是太仓皇,又缺乏默契,邓林一抬手,就重重地打在了凑上来的宁慕蓉脸上。宁慕蓉捂着额头向后仰倒,手又撑到了一根圆滚滚的金属杆,重心不稳向后倒去,邓林惊呼一声,伸手去拉她——

一阵叮咣砰嚓之后,宁慕蓉倒是稳住了,邓林却跌个四脚朝天,打翻了墙角调好的丙烯颜料,紫的绿的浸湿了头发,顺着后脑勺滴滴答答流在背上。

宁慕蓉手忙脚乱地扶正调颜料的纸杯,又把邓林拉起来,拿着纸巾在他身后胡乱擦,语无伦次:“这玩意好洗吗?你上次派大星的裤子怎么洗的?不对,要是好洗的话,就不用它来涂鸦衣服和包包了……”

她在身后揪着邓林的衣领向下拉,想要擦掉他后脖颈的颜料。邓林被他拉得不断后仰,前面勒得几乎窒息,他用力扯住领口,勉强说:“趁湿着洗不难,干了才不好洗……你松手,快勒死了……咳……”

宁慕蓉忙松开手,把他推进卫生间:“那你快洗!糟了,忘记开热水器了。”

“就得冷水洗,热水反而洗不掉。”邓林一边说着,一边被关进卫生间,又抬高声音补充:“那个,帮我找个洗发水,还有卸妆油,如果还能找条毛巾擦一下就更好了。”

卫生间的水哗啦啦地响,宁慕蓉打开装洗漱用品的箱子,找到需要的东西,站在卫生间门口,忽然觉得耳朵发烫。确实是事出有因,她也知道邓林此时只是在洗头,肯定穿着裤子,但是这个画风……确实不太对啊……

宁慕蓉咳一声清清嗓子,沉着声音说:“开门。”

门打开一半,宁慕蓉用一条新毛巾裹着洗发水和卸妆油递了进去,看到邓林露出半个光溜溜的肩膀头,又转身把他扔在外面的衬衫塞了进去:“洗完穿好了再出来。”

穿是穿好了,但是这样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衬衣领口里露出来的锁骨、胸肌……画风好像更不对劲了。

而且,为什么他会背向坐在面前,自己又为什么会拿着卸妆油,沿着他的颈椎骨在帮他擦掉背后没有洗净的颜料?洗发水是香草味的,明明是自己常用的,为什么闻起来会有一股陌生的味道?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邓柏松,我觉得这就有点暧昧了。”宁慕蓉把化妆棉向前丢在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中,提起他的衬衣领子向上一盖,差点盖住他半个脑袋。

顺手又在他后脑勺上用力推了一把:“该下一环节了。”

继续阅读:第52章 欢迎来到年轻人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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