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绝望
考瑞2020-09-24 16:122,155

  辛皓睁大了双眼,眼看着那飞鸟如同利刃一般飞过了鲁胖子身旁,直逼江雨颖而去。他伸长了手臂,如同要将那空间撕裂一般,大步飞跨,企图赶上那致命的导弹,但却鞭长莫及。他高声地嘶吼着:

  “不要!不要啊!”

  刹那间,那尖利的嘴喙犹如一根钢针,刺穿了江雨颖的胸膛,血溅当场。

  Viola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想要大声叫喊,但喉咙中却好似出现了一道屏障,让她怎么也叫不出声响。

  辛皓终于冲到了江雨颖身旁,然而身前的女人却已没了呼吸心跳,只有那插在胸前的学舌鸟还在扑腾着翅膀。

  他一把将那飞鸟拽起,怒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冲出眼眶。他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到了极点,双臂紧绷,用力到颤抖,一手抓着那飞鸟的身子,一手抓着头颅,“啊”地狂吼一声,将那飞鸟撕扯成了两半。

  随即,双膝跪在地上,悲痛万分。他浑身颤抖着,尝试要伸出双手,把江雨颖的脸庞捧起,但双手却停滞在空中,不知该如何向下,只得在空中无尽地发颤。

  这个画面像极了母亲走时,辛皓跪在母亲床前的场面。辛皓没能拦住死神带走母亲,而此刻却也如同那时一样,未能拦下死神带走江雨颖的步伐。

  他双眼盈满了悲伤,看着身前这一动不动的女人,红了眼眶。双唇不停抽动着,哽咽中,终于挤出一句轻声的呼唤:

  “江雨颖……不不不……不……你醒醒……你……醒醒……”

  突然,周遭的世界天崩地陷,天顶墙面顷刻间化为一片片尘埃,烟消云散。

  辛皓猛地回头,只见那鲁胖子呆坐在地上,双唇发紫,面无血色,一脸崩溃之状。

  ……

  三人呆呆坐在地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片刻之前的一幕还犹在众人眼前,但身边周遭却已全然换了一番模样,而江雨颖凄惨的尸首也已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就这么呆呆坐着,各自品味着满心的苦痛,无法自拔。谁也不愿意提起刚刚发生的情况,也无力再去揣测还有些什么将不期而至。

  刹那间,时间如同停止了流淌,只是不动声色地窥视着留存下来的三人,静候着他们无尽的迷惘。

  然而,江雨颖的离去的确改变了些什么,只是三人此刻还没有察觉,他们的心已悄然改变了形状。

  三人所处的地方几乎与医院的急诊病区并无差异,只是空荡荡的走道中,见不到任何一和活物的身影。

  三人身处在走道的正中央,身旁的墙面天地皆显得无比的现代化,但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气,唯有钢筋混凝土的冰冷弥散在空气之中。

  走道的两侧,一道道房门紧闭着,大门上,坚硬的铁锁捆扎得颇为紧实,将门内外的世界隔绝开来。

  走道的尽头,一间诊疗室大门敞开着,距离三人算不上遥远,依稀看得见屋内的布局、摆设,还有那正对着走道的一扇扇窗户。四只秃鹫正盘旋在窗外,死死盯着走廊的方向。

  而在走道的另一端,穿越后胡乱堆放的杂物,转过漆黑幽暗的转角,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门正伫立前方。

  透过那透亮的玻璃门扇,门外花红柳绿的世界金光闪耀,温柔的暖阳照耀在草木之上,展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那扇大门就这么无声地伫立着,无论斗转星移,无论时空变幻,就这么伫立着,拥抱着门外的生机盎然,沉浸在门内的死寂幽暗,静候着人们的到访,不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三人却被那堆叠的杂乱和漆黑的转角遮挡了视线,全然不知那大门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一路的危情犹在眼前,惊恐、无望、苦涩、悲凉,各样的疼痛感交织在心头,沉重如山。三人已失去了胆量,又如何能够再迈开步伐去往那“荆棘密布”的方向呢?

  黑暗的尽头是否会有亮光,取决于历经黑暗之后,是否愿意将黑暗放下,愿意转身向着光明。

  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只是在和过去打交道。

  因为曾受荆棘所刺便觉得还会遍体鳞伤,因为过去历经失败便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却并不知道,越是妄图逃离,却也越是紧抓着不放。只不过是变换着花样,转换着场景,把发生过的剧本重演一遍。

  循环着无助,循环着伤害,循环着孤单,循环着遗弃,循环着无能,循环着失去。

  纵然物是人非,纵然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却都只不过是运作着与过往同样的情绪。

  真的是造化弄人吗?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然后恐惧。害怕曾经的伤口被揭开,害怕又一次收到伤害。

  然后伪装。自以为披上厚重的盔甲便能抵御外敌入侵,谁知道真正引诱伤害来临的却是自己。

  然后绝望。觉得老天不公,觉得生活无助,觉得饱受摧残,觉得不见光明。

  然后自以为在悲痛中成长,其实只不过是紧抓着悲痛不放。以至于把自己塑造成了另一个样子,以至于执着于让悲痛再度发生,好让明天的自己还能有得抱怨。

  然后到了尽头,突然发现点点滴滴都写着遗憾。

  然后,转过身去,又是何滋味呢?

  如若能放下那些不满的、困苦的、受伤的、已成囚牢的过去,生命又会是几何呢?

  如若年少的鲁胖子能放下母亲的责难与遗弃,又是否还会变得讨好,让自己不再是自己?或是长大成人后能放下少年时的欺凌与羞耻,又是否还会胆小如鼠,将自己封闭?

  如若正值青春的Viola能放下曾经的凌辱与自艾,又是否还会在爱情中摇尾乞怜,让自己伤痛再临?或是青葱岁月里能放下过往的伤害与恐惧,又是否还会惶恐无力,舍弃挚友的性命独自逃离?

  而此刻,如若三人能放下一路的惊情与懊悔,又是否还会在绝望中沉溺?

  绝望是迷失于不断循环的过往。绝望是过去的奴隶。

  希望是放下过往,突破自我迎来的新生。希望永远在无望之中,只在于自己愿不愿意向着光明。

  常在想,放下,谈何容易!但无意间的拽紧难道不是更花费力气?是难是易也许都只在于自己的心之所向,选择而已。

  然而当下,三人却已然迷失于过往,只是呆愣地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继续阅读:第二节 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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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盒子:长夜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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