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赵凡大喝一声。
老夫子胡子一直，“你小子，嗓门儿痒了还是怎么的，这么大声就不怕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真是的！”
“我叫你站住！”赵凡一把抓住老夫子的肩膀，大力之下，他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地上了。
衣兜中的瓜子洒落一地，老夫子失魂落魄地看着地面，“我的瓜子！我的瓜子！”
“哎呀！”他使劲儿甩开赵凡手，“天杀的赵凡，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野葵花，你...你！”
说着，老夫子立刻蹲在地上，小心地想要将杂草中的瓜子一粒一粒地捡起来。
岁数大了，在杂草中翻找这么小的东西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
老夫子只感觉头昏眼花，明明手上朝着一粒瓜子伸过去的，可入手却是一截枯黄的短草根。
他急忙甩手，然后又小心地拨弄着。
他眼睛眯得跟一条缝似的，好不容易捡了一粒起来，他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用手揉了揉，可手上的泥土又沾到了眼睛上，一股酸痛顿时让他烦躁不已。
“赵凡！本夫子！本夫子就要被你气死了！”老夫子将捡起的几粒瓜子揣进衣兜，然后赶忙扯起衣袖擦拭自己的眼睛。
像，真的是太像了！
但这一刻的赵凡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绝对不可能这么巧合，这一切，一定是阴谋。
一定是有人知道白猿的习性，一定是这个老头在模仿他。
他想以这种方式获取自己的信任，想迷惑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这肯定是那群妖修的计谋，不然的话，老夫子又怎么可能在变天之后才来到了桃源村。
一脚，赵凡将老夫子眼前的瓜子踩在了脚下。
老夫子愣了愣，随后仰头看向赵凡。
“喂，你...”
赵凡一把将老夫子提了起来。
他的呼吸沉重，差一点，他就要将这个老头一把捏死。
理智让他的脑袋出现了片刻清明，赵凡看了看旁边桃树，桃树的树枝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两条光秃秃的树杈。
赵凡将老夫子挂到了树杈上，老夫子使劲儿地拉扯着领口，他的呼吸，这才能稍微顺畅一点。
咽了咽口水，老夫子的眼神中已经满是害怕，“赵...赵凡，你...你干什么，玩笑开过了。”
至始至终，赵凡在桃源村中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人们，也从来没有把他看作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老夫子没有害怕过赵凡，每次看到赵凡的时候，他心中总是忍不住要说教一番。
可今天，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赵凡的眼神很冰冷，仿佛，自己是他仇人一般。
老夫子的恐惧，是弱者对于强者最天然害怕。
可不知为何，这种害怕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之中。
“对！你在开玩笑！”老夫子的嘴角艰难地展现出一丝笑容。
老夫子使劲儿地扭着脖子，可树杈刚好在他的脑后。
他手舞足蹈了一番，除了听见衣服细不可闻的撕扯声外，他还是牢牢地被挂在树上。
好像啊，端详着老夫子的表情和动作，赵凡这才发现，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和白猿一般无二。
好几次，他眼泪都快滑落了出来。
但是，他却不断地告诉自己，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
他将思念嚼碎，又咽进了肚子。
残留在脸上的，只有如冰霜一般的寒冷。
“你和妖修到底是什么关系？”
“嘿！赵凡，你这就过分了，本夫子怎么可能和妖修扯上关系？你弄洒我的瓜子，我不与你计较便是了，可...你居然说本夫子跟那些畜生有关系，你这是脑袋出问题了还是怎的？”
“还想狡辩？”赵凡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变天之后，你进入了桃源村，而你的从前，你却只字未提。”
“我本想着事情可能有什么巧合，而且，这段时间你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今天，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自作聪明！”
“我咋了？”老夫子的委屈极了，“我不就是喷了几粒瓜子壳吗？”
“呵！”赵凡冷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你觉得，我能活到现在，仅仅是因为运气好吗？这种小聪明，你觉得能骗过我？”
“我...我哪里又骗你了？”老夫子顿时欲哭无泪。
赵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嘴角呢喃，“太拙劣了！你模仿了一个不该模仿的人。”
“我模仿谁了？”老夫子几乎是吼着将这句话说出来的。
赵凡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心中，其实一直都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妄想。那时候，我让他们一路向西，我以为，那样能够让他们安稳地度过余生。”
“可现在，他的习性，却出现在了你的身上。”
赵凡转过身去，他眼望漫天桃花，眼角却是猩红的血丝，“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在了吧。”
察觉到赵凡语气中的伤感，老夫子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些，他试着问道：“谁...谁不在了？”
“谁不在了？”赵凡想笑，可他笑起来却比哭还看。
“终究，一切都是妄想！”
杀意瞬间笼罩了赵凡的全身，他猛然回头，浑身灵气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说！谁杀了老白猿？是不是你？”
“你潜入桃源村，你带着妖修们冲击此地，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万妖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妖修到底又从何而来？告诉我！”
赵凡手直接掐住了老夫子的脖子，“或者！死！”
“嗯嗯嗯！”老夫子剧烈地挣扎着，可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他的挣扎，在赵凡的眼中，一文不值。
一本泛黄的书籍从老夫子的胸口掉了出来，赵凡更加生气了。
他眼睛只是眨了眨，那本书便瞬间化作了齑粉。
老夫子的舌头一直在颤抖，赵凡察觉到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他稍微松了松手。
老夫子一边咳嗽一边哭嚎，“书啊！那是我的书！混蛋！你这个混蛋！”
赵凡愣住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装得这么像？
这么像，以至于赵凡根本下不了手。
他知道，李长夜应该已经醒了，他正在外面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