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宋强先是被吴甄一把推开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又恰值此时吴双赶到,手握横刀荡开家丁手中伤了她妹妹的尖刀,步伐快速迈出还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近身!借着近身机会吴双借腰腿之力手中横刀猛地一挑,寒光一闪而逝。
“啊!”
吴双收刀的同时,那个刚刚差点杀了宋强又伤了吴甄的家丁惨叫一声!脖颈处鲜血宛如涌泉一般喷涌而出倒地抽搐,顷刻间就没了生气。
宋强死里逃生,脚下一软一*坐到污秽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若论凶险程度,这次面对的几个打手远不及当初在登州遇到的那只虎王。可这次又是宋强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隐隐的心里有些后悔过于冒失的单骑闯关了。若不是吴双的妹妹吴甄及时相救,以及吴双不知怎的就找到这里及时出手,没有这么多的偶然情况,宋强大概率会死在这里!
宋强坐在地上闷着头,在心里指天画地的一通发誓:“今后若再不顾大局做那孤胆英雄,我……我得胃溃疡每天只能喝稀的养胃!”
也不知是在担忧什么,宋强终究还是没有发那些断子绝孙的毒誓。不过这次也确实有些托大,吴双的妹妹吴甄受伤多少也跟宋强有脱不开的关系。
“二丫!”
吴双一刀解决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打手后就看到窝在室内一角站不起身的吴甄,正捂着胳膊疼的忍不住痛呼出声。吴双心中焦急,扔掉手里的刀扑了过去。却没管那刀险些插到坐在正中央地上的宋强大腿根!
宋强被吓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一肚子的脏话还生生骂不出口。憋得他脸都紫了。
吴双所有的心思都在妹妹身上,此时根本就对任何其他事完全不在意。
“快说伤在何处?”
吴双一边焦急的问着,一边在妹妹身上不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伤处。
“姐姐!姐姐我没事!”
吴甄咬着牙,俊俏的脸上满是汗珠。宋强隔得稍远都看出来她是在强忍痛苦在宽慰她姐姐。
“啊!”
吴双并没有被妹妹的话唬住,她终于在妹妹的腋下找到了伤处。那是一个拇指长的刀口!虽没有刺中动脉,可血也在不停的流,很是吓人。
吴双左右环顾一圈,目光锁定在刚被她杀死的打手身上,从他衣服上撕扯下大片的布片按压住妹妹的伤患处就准备把她扶起来。
“等等!”
宋强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倒不是他被姐妹俩忽视要出声提醒她们。只是担心吴双这么草率处理她妹妹的伤患处会增加细菌感染的几率!
“吴双,你妹妹的伤处流血不少,刀刺入的不浅。若不消毒感染风邪会性命不保的!我那里有专治风邪之物,处理完你妹妹的伤势后修养些时日伤处开始愈合后再走不迟!”
吴双眼睛红红的盯着宋强,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怒意把宋强吓了一跳,生怕她因为妹妹受伤陷入疯狂,把他也当成了妹妹受伤的罪魁祸首了。若是吴双疯起来要杀他,以她刚才手起刀落杀掉打手的娴熟手法对付已经受伤的宋强还真不是多难的事情!
“姐姐,这位好汉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方才若不是他冲进来,妹妹说不定已经见不到姐姐了。我倒愿意相信他所言。”
也不知是吴甄觉察到什么,还是她心里却是对宋强心怀浓浓感激,此时出言无异于帮了宋强一个大忙。浇灭了吴双心头的怒意。
吴双脸上的冷色和眼中的怒意渐渐淡去,没有了片刻前好似要暴走的状态。宋强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后背贴身衣物已经被冷汗浸的湿腻无比。
他从皮甲上特别缝制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吴双。又拿出另外一瓶取下封口,将瓶内灰色粉末撒在胸口被刀刺破但并不深的伤处上。
“这是我庄上医务局所制止血药,具体配方不清楚,效果不错。我庄上庄丁与贼寇交战多有伤者,用此药多能止血,再辅以后续消毒治疗,十个伤者能就回来七八人,确实有效!”
宋强亲自试用,打消了吴双的顾虑。打开瓶子嗅了下,实际上也没有闻出什么东西。只不过这样好像就能告诉宋强,他骗不了吴双似得。
不过那吴双没有急着给妹妹用药,反而是带着嗔意瞪着宋强。
宋强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闻了一口就认为这药有毒要害她?不会这么扯吧?
正要开口问她为何不赶紧用药,却被吴双开口斥责道:“你还留在此处作甚?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宋强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避嫌的。吴甄伤在胳肢窝那里,肯定是要撩开衣袖去用止血药。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在宋朝已经逐步被奉为基本社会道德。因为文治武功方面被曾经看不起的北方契丹死死压制,宋朝社会也只能在自己身上寻找突出优越感的地方。比如用道德文章理论去压制女性的社会地位。
“我这就出去!”
宋强回过神后连忙起身往外走。回想起当初那吴双需要帮忙时可是求爷爷告奶奶一般低声下气的,这救到人后变得也太快了!
心里吐槽一番,不够还是看在这吴氏姐妹也都是苦命人的份上,宋强也就不想再去计较。
离开了牢室,宋强准备出去寻到宅中老仆,让他去牛行街军营通知自己的亲卫多带些护卫队员还有药品衣物等一同过来。密室里除了吴双的妹妹外,还有至少十多名女子需要救助。
在密室廊道中走了一半,他的注意力突然被一扇虚掩的木门吸引了。
那扇木门后边并不是牢房。宋强逐一房间寻找吴双的妹妹时也推开过这个房间。当时时间紧迫,推开看见里边并非牢房,只有一个桌案似乎是处理公文地方。屋内也没有人,便离开搜寻其他地方了。
此时再路过,宋强对这里会存放什么文件生出一丝探究一番的兴趣。
推开木门进入其中,室内的空间狭小拥挤。桌案上还放着一个已经熄灭的香烛。书案旁一个摆放书籍的矮架上放着不少好似账簿一样的东西。
出于好奇,宋强抽出几个线装订好的册子翻看几页。本来没对这些粗制滥造的书册会记录什么东西抱希望。可当他翻看几页后却气的破口大骂将那书册重重砸在书案上!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对着屋内不多的桌椅疯狂打砸发泄怒火。
“挨千刀的赵氏宗室!净干这些断子绝孙的坏事!”
宋强为何只看了那书册几页就愤怒的想把这间屋子给拆了?
原来那些装订粗糙的书册里所记载,皆为身为宗室的赵令用各种肮脏手段拐骗女性,然后调教训练后再将他们送给大宋朝的高官重臣,乃至外国使者、豪绅巨富都是这赵令的客户!
以那账本中所记载,赵令三年来陆续掳掠又送出的女子少说也有百余人!这还仅仅是一个未记录完整的账本!若是把屋内所有的书册都收集起来又会是怎样一个恐怖的数字!
从这赵令送走掳掠而来的女子去向来看,以北方辽国,西方西夏,东部的高丽和东瀛等。甚至西南和东南偏居一隅之地的大理和安南都有送!
宋强小时候读到历史中的和亲时都大骂不已。此时见到记录着如此多苦命女子被送到四面八方去为赵令谋私利,怎么能不令宋强更加愤怒!
书册里那记录的一行行文字,在宋强看来就是一道道砍在他心头的刀痕!穿越到这个时代近一年来,宋强还是头一次心中想让这个金玉其外的大宋朝就自取灭亡!反正无论是后来的金国,元,明朝或者清朝,普通老百姓受苦受难的局面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直到清朝灭亡近半个世纪后国人才算是迎来了真正的平民时代!
扔掉记录着充满血泪的肮脏交易书册,宋强脑子有点眩晕感。他本来是想要在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潜移默化的去改变点什么。可眼前这无比真实的一幕,让宋强已经对这个时代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
这个屋中所摆放的书册,或者说是账本!多达数十本之多!这个时间跨度恐怕远不止二十年!
二十年时间有多少女子被祸害?又怎么会一点马脚没有露出来过?赵氏皇帝对宗室显然是只要不造反,不明着犯众怒,就对他们做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强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行商坐贾的身份!哪怕他用种种奇迹让汴京都有所耳闻,可依然无法改变他的身份!而没有身份,在这最看重资历和身份的宋朝就不要想能改变任何事情!
宋强不敢再看那些书册。神色略带恍惚的离开房间。胸口憋闷无比,加快脚步疾奔而走,飞速冲出暗室入口处的假山,不顾在假山外的老仆愕然的目光,扶着水榭边的护栏大口喘着粗气。
空旷的环境和微凉清新的空气让宋强感觉续上了命。
一直守在假山外的老仆不知道下边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宋强这个壮实的汉子此时都如此的虚弱。迫不及待的询问,生怕有什么连宋强都应付不来的异状发生,那他的小命也就悬了!
缓了好一会后宋强才将想要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重新直起身子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好像是从那水榭中游了一趟出来一般。
老仆见宋强看起来好些了,连忙凑上前问道:“好汉!可曾救到人!方才有一女子也下去,也说是救人,可曾遇到?下边可有凶险?”
宋强头晕脑胀的感觉刚刚消失,耳边又突然传来老仆急迫的询问。突如其来的声音就好似铜钟就在耳边炸响一般。
“老丈,无事!下边无事了!”
宋强连忙开口安抚住老仆,并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交到老仆手中。
老仆掂量着那块巴掌大小铜牌,注意到铜牌表面雕刻着栩栩如生虎豹造型的图案。看图案造型这块铜牌似乎少了一块。
“老丈,持我这铜牌速去牛行街禁军军营,就说要见宋强亲卫队长辛达!见到他后令他速带十人及甲级药物和食物补给前来救人!”
老仆听说要找人来帮忙救人,心中一紧,也顾不得是不是合时宜忙问道:“好汉!莫非下边有许多落难女子?”
宋强虽然对他不按照自己命令行事隐隐有些不满,但这老仆毕竟不是自己的手下,也不能直接开口训斥。只得点头算作默认。
“好汉莫要着急!”
老仆将宋强的铜牌收好,侧身指着主宅方向说道:“宅中常备有诸多吃食和药物,还有许多衣物可用!既要救人,好汉不妨尽管取用!我这就去为好汉寻来帮手!”
老仆说完冲宋强施了一礼后脚步匆匆的就离开了。隔着水榭蜿蜒的步道望着老仆远去的身影,宋强心头涌起一丝因为质疑老仆而起的羞愧。
摇摇头驱散有些凌乱的心思,宋强深吸口气朝着老仆方才所指的主宅奔跑而去。亲卫辛达带人赶来至少要一炷香功夫,这段时间宋强当然不想干等着。他要抓紧时间先去搭救几个在死亡线上徘徊的女子!
当吴双搀扶着妹妹吴甄从假山通道走出来时,恰好碰到抱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的宋强。
在密室里,吴双因对妹妹关心急切,险些与无辜的宋强反目。随后冷静下来,吴双对当初的表现倍感羞愧。
宋强前来救人本就是她吴双请来的。他能不计前嫌的出手相助已经是做的仁至义尽了。可自己当初还那般恶劣态度对待他。
吴双又想到自己当初答应宋强,只要救下了妹妹后不管宋强说出什么条件她都愿意答应。更是在看到宋强后心头莫名的潮热。
宋强见到吴氏姐妹走出来,连忙把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放在地上,在其中翻找一阵后取出两件大氅和一袋装着熟羊肉的袋子走过去。
“我已经叫人去通知我的亲卫,他们一炷香时间就能到这里。你们就在此不要乱跑,水边阴凉套上这两件皮氅暖和些。他们到了后会带来为吴甄救治的药物!估计你们许久没有好好吃东西,这袋羊肉还算鲜嫩,吃下补充些体力。”
吴双吴甄姐妹俩小嘴微张,木木的从宋强手里接过厚实的大氅和沉甸甸的装着羊肉袋子。目视宋强又弯腰将地上一大包东西抱起来后重又隐入密室通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