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秘文人
一家四口2025-07-02 21:074,127

初夏时节小雨持续时间不长。几刻之后就止住了雨势。天上的星光也从渐渐稀淡的云层中透了过来。

  护卫队员们修缮过的仓库还是非常有效的为生辰纲挡住了雨水。没有一滴雨水滴落在生辰纲货物之上。

  货物无恙,宋强放下了心。又对在仓库内晚上彻夜护卫生辰纲的五名护卫队员交代一番注意事项后才与亲卫离开。

  刚走到军营校场处准备去营房中休息。就听到军营大门口传来阵阵嘈杂呼喊之声。

  宋强眉头一皱。转身便往军营坊门方向走去。

  走的越近就听的越清楚坊门口因为何事吵闹。

  原来坊门外不知是哪个穷酸秀才竟然得知生辰纲进了军营的事情,便在军营坊门口大声念叨一些诗词。在坊门口站岗的护卫队员自然是不能让这人在此喧哗。若是惹得他们主公宋强因此叱责将来恐怕就没有出来的机会。要知道出来一次可是有一月一贯钱的津贴!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啊!

  可守卫坊门的护卫队员更不敢动手。宋强早已在进城前就对众多护卫队员严令,入城后除了面临性命之忧,否则不得与人有肢体冲突。因而对这在坊门口高声叫嚷的穷酸秀才,护卫队员也只能勒令其闭嘴,可收效甚微。

  那穷酸秀才穿着倒是颇为整洁的青色襦衫,头戴平民布巾幞头。似乎并未有官职在身。张口闭口却是让多是大老粗出身的护卫队员直挠头的诗词。

  “安得守令体宸衷,不复区区踵前踪。但为君王安百姓,圃中无日不春风。”

  “恭惟圣德高舜禹,一圃岂尝分彼此。世人用管妄窥天,水陆驱驰烦赤子。”

  “饱食官吏不深思,务求新巧日孳孳。不知均是圃中物,迁远而近盖其私。”

  “圣主胸襟包率土,天锡园池乃如许。坐观块石与根茎,无乃卑乃不足数。”

  “三月和风塞太空,天涯海角竞青红。不知花卉何远近,六合内外俱春容。”

  “是中嵩岳磨星斗,下视群山真培塿。千年老木矫龙蛇,天风夜作雷霆吼。”

  “皇帝之圃浩无涯,日月所照同一家。北连幽蓟南交趾,东极蟠木西流沙。”

  “天为黎民生父母,胜景直须尽寰宇。岂同臣庶作园池,但隔墙篱分尔汝。”

  “守令讲求争效忠,誓将花石扫地空。那知臣子力可尽,报上之德要难穷。”

  “浮花浪蕊自朱白,月窟鬼方更奇绝。缤纷万里来如云,上林玉砌酣春色。”

  “蔽江载石巧玲珑,雨过嶙峋万玉峰。舻尾相衔贡天子,坐移蓬岛到深宫。”

  房门外那文人引颈声音高亢地连续高喊出十一首七言词,每一首都隐隐指向了当朝皇帝大兴花石纲之事!

  宋强也不禁感到咋舌。传闻这宋朝皇帝曾经誓言决不妄杀文人士大夫。似乎还真有点言出必行的架势。

  外边那文人几乎是指名道姓的谴责皇家大兴花石纲弄得天下疲敝了。若是在前朝铁定是要直接下狱砍头了。

  可问题是这一个看似普通的文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这批押运的生辰纲呢?

  宋强押运生辰纲抵京后,除了那蔡绦领着一队禁军士卒接应他们这支伪装成寻常商贾的车队入城外没有任何逾越之举。没有一定品阶之人又怎会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尤其是这衣着看似无官职在身的普通文人年纪不大,又是如何知晓这隐秘之事?

  宋强暂时想不透其中的关节,但也不能由着外边这似乎落魄文人模样的家伙在这寂静夜色中随意高喊。若是惹得这外城破落户聚集之地那些穷困者冲击军营坏了生辰纲,他宋强可是万万吃罪不起的!

  “放那人进来,就说东平府玻璃器商人宋强邀其入内一叙!”

  亲卫随即出了坊门传达宋强的邀请。也不知是宋强那个“东平府玻璃器商人”的名头起了效果。坊门外那落魄文人没有再高声呼喊,背着手老气横秋的跟着亲卫进了军营。

  宋强知道这宋朝文人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毕竟这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个民间读书人远超世家读书人的时代。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入朝为官。独木桥一样的升迁渠道把宋朝百万读书人各个都被逼成了准精神病。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些家伙啊。有了这个想法,宋强对眼前那衣着虽然整洁,可明显看出来有些洗的发白掉色,身上还有股子酸味的文人深施一礼。

  “远来客商宋强见过官人。方才官人在坊外所诵诗词颇有意味,宋强不明就里,特邀官人入内一叙。我已备上酒肉,还请官人随我移步堂屋详谈。”

  本以为那文士会矜持一番。哪想到那文士听到宋强说安排了酒肉,眼中闪出一阵精光。

  “可有羊肉和回马孛萄?”

  宋强眼角抽抽。这文人倒是老大不客气。自己不过是客套一番,他却是打蛇顺杆上的问有没有羊肉和产自西部的葡萄!见过脸皮厚的,可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啊!

  心头虽然恼火,可一想到这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文人,只能压住火气,勉强咧出个笑脸说道:

  “烤羊肉是有的,果蔬仅有嘉庆子……”

  “也可!也可!”

  那文人也就是狮子大开头,他也知道这时节还吃不到新鲜回马孛萄,有新鲜李子吃也算不错了。搭配烤羊肉也自有一番风味。

  说罢也不理宋强,竟然直接朝军营主宅正堂方向走去。似乎对这荒废的禁军军营颇为熟悉。

  宋强招手让亲卫辛游紧随那文人,莫要让其乱跑。然后又让辛仓辛正取来一些烤羊肉和嘉庆子端上来,剩下的酒不足两坛,也取来一整坛端上来。

  那文士入了正堂,看到堂内被打扫的颇为整洁,抿嘴点了点头。

  “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倒是有几分英雄之姿!”

  宋强亲自端着一坛酒抬脚刚要迈进屋里便听到那文人忽然冒出的话,心中一慌,脚步有些乱,脚尖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一跟头!

  自己招来的到底是什么家伙啊!怎么每一句话都似乎有什么隐含直指自己心底阴暗面呢!对这文人究竟是该杀了?还是赶紧杀了?

  就在宋强愣神不知该如何处置这落魄却又神秘的文人之时,那人似不知道宋强已经起了杀心,转头看见愣在门口的宋强抱着一坛酒,眼神炸起泛红的光芒。

  “春名坊花红酒!这外城也能买到此酒着实不易!来来来!快给我端上来!”

  那文士倒是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在宋强亲卫准备好的桌椅前招手让宋强把酒端上去。那架势就像是在使唤一个酒楼小厮。

  宋强闭着眼睛深呼吸几次压住火气,拒绝了一旁辛达伸手要替他接过酒坛的好意。抱着酒坛走过去,有些用力的砸在桌上!

  那文士抬头瞅了眼面色铁青的宋强,嘴角一翘漏出一抹挑衅意味颇重的笑意。也不搭理宋强,抬手抓住酒坛耳要拉到自己跟前。怎奈宋强大手按在酒坛口,那力气又岂是一个文人能撼动分毫的?

  然而那文士却没有放弃缩回手,而是迎着宋强带有怒意的目光对视,脸上欠揍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素闻东平府宋强英雄了得。还因为那玻璃器名动一方获利万千,怎的竟舍不得一坛酒赠与我这落魄之人?”

  宋强未答话,一旁的辛正年轻气盛却已经受不了自己主公受着穷酸文人的奚落。怒而斥道:

  “你这酸秀才好不知耻!若是直言来讨酒肉,我家庄主自不会吝啬。可你讨酒讨肉也就罢了,出言不逊妄议我家庄主是何居心?这京城之人难道各个都如同你这帮记吃不记打?我们不差钱,但也不愿意扔给不知恩不图报的无用之人!”

  “哈哈哈!”

  辛正的叱责没有让那文人流露出丝毫的愧疚表情。反而好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般趴在桌子上大笑不已。

  若是那文人直接与辛正言辞回怼,就算辛正胸无笔墨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可就算用粗鄙的咒骂也不能让这文人讨得任何好处。

  可那文人不按常理出牌,压根就没有接辛正的话,直接趴桌上大笑。倒是让辛正都觉得自己的话莫非有什么严重的纰漏?

  这自我怀疑的心思一起就难以收拾。辛正倒不是在意自己的表述问题,而是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被那可恨的文人找到什么弊端借以攻击他的主公。顿时也就闭口不再言语了。

  宋强当然看出来那文人这一大笑产生的效果。心中暗叹一声不愧是天生玩心战的文人。不说一字就轻松化解己方的严词质问,而且就算之后不管说什么,都会先自觉低了几分层级。没了势,说话自然也就没了底气。

  笑了一阵后,那文人才算是抹了一把笑出来的口水鼻涕,将宋强松开手的那坛酒拉到自己身前。

  拍开泥封深吸一口弥散而开的酒香,陶醉的闭眼摇头。可更惹得宋强身旁几位亲卫拳头捏紧,骨节嘎嘣作响。

  文人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迫不及待的一口饮下去。

  “痛快!自年初东平府大胜梁山贼盗后还未曾饮过如此佳酿!”

  宋强心里无比纠结!这文人好似有意不动声色间就提及东平府之事。可听他口音虽不是地道京畿口音,但也是偏东南那边的。完全不是京东西路东平府那里的口音。可为何他屡屡提及东平府之事?

  也许是这文人喝了宋强亲自端上来的美酒,觉得应该给宋强一些回报的想法。他一边伸手抓过一根焦香的羊排,一边淡淡说道:

  “我知年初所谓东平府官军剿灭梁山贼盗千余的战报有水分。其实出力者不过是一众民间乡勇而已。那领头之人貌似就叫宋强吧?”

  宋强心中一惊!年初他率领庄丁击败梁山贼,并押解生俘的贼众在东平府游行之事为人所知并不意外。可他当时公开场合并没有打出自己的名号!都是假借这官方的名义。除了东平府核心官员外,并无人知晓此事为宋强独立而为!

  这一个京城的穷酸秀才又是如何得知的?宋朝皇帝历来忌惮民间拥有武装力量。宋强的庄丁能独力抗击贼寇,若是他宋强要反,岂不是威胁更大?若是整个朝廷上下官员都有此想法,他宋强此次入京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细想之下,宋强脑门都生出一层汗水。他甚至已经准备下令率领众人天亮城开就即刻离开汴京城。哪怕会因此遭受朝廷通缉也在所不惜!总不能在这城里做那瓮中之鳖任由别人拿捏吧!

  可那文人随即说出更为诛心的话来。

  “宋义士莫非是打算天亮就逃离汴京城?汝不会不知道这生辰纲不经都商税务司查验就走可是要杀头的死罪么?恐怕宋义士早上刚走,东平府白时中就要对宋义士的起家之地动手了!”

  宋强脚步一顿。他倒是不担心白时中对自己庄上动手。之前已经教训过那白时中。而且这次押运生辰纲,宋强还特别留了韩合与解氏兄弟留守宋家庄,有他们在,还有千余庄丁护卫,白时中手头没有数万禁军在手是不敢随便撕毁两人之间的协议的。

  宋强真正担心的是自己一走了之,会引得朝廷以治罪的名义对自己展开征讨!这样一来他费尽心思让晁盖上了梁山,充作自己屏障的操作岂不成了多此一举?

  那文士好似看出宋强的犹豫和挣扎。一边啃着羊排一边说道:

  “白时中此人我也算了解。其人见利忘义,小肚鸡肠。而且薄情寡义,刻薄少恩。宋义士就算在东平府因为那玻璃器帮其获得天大的政绩,恐也不会让其改变视宋义士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观感!此次宋义士远行千里为官家押运生辰纲,可要担心家中不稳啊!”

  “哼!”

  宋强冷哼一声,若时间早了几个月这文人所言倒是事实。不过对宋强来说已经是老黄历了。被自己的威逼拉拢之下,白时中现在可不敢随便找他宋强的麻烦!

  “若白时中也记吃不记打,我不介意让他再受些苦头!”

  宋强狠话一出,那文人啃羊排的动作猛然一滞。深深看了眼宋强后点了下头,有拿起一根羊排自顾自的啃了起来,只不过嘴上没有再说话。

继续阅读:第三十一章 黑衣梁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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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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