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人群身后的白无常,捂着心口处的伤,将穴道四周的穴道封住,看着逐渐围住人群中央,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袭来:“终究还是让我给完成了。”
尤其是看着头顶那滚落如同手臂粗细的天雷,她心里已经幻想出一会儿去死人堆里扒拉那双眼睛的场景。
那滋味简直不要太酸爽。
是的,她很有自信,饶是她知道孙胜将自己这些人骗过去,是为了借助天雷力量消灭敌人。
可她那会在乎,这些前仆后继的人群里,全都是羊城被迷惑的居民,而且都是孙胜左邻右舍,都是对孙胜有恩之人。
除了,从南疆蛊部雇佣而来几个心蛊师。
那些对她来说,死了也就死了,为达到目的,收了钱,死也是值得的。
再者,若是孙胜杀了那些平头百姓,那些恩人,即便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今后他也难逃其罪。
这就是她的谋划,也是她的后手。
“孙胜,今日你必须死。”
此时此刻的孙胜,内心是无比煎熬的,在这些人为靠近之前,他以为这些人都是幽冥教安排在羊城的暗子,可当这些人脸上扭曲的痛苦和肢体不协调,让他顿时醒悟。
这浩浩荡荡三百来人之间,全都都是羊城府郡的百姓,他们手中武器不是农耕器械,就是商贩手中的杆秤。
这些人里,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
而且全都是他那个城中村居民,对他有着衣食之恩的恩人。
外围施法是十来个异族,这些人虽是穿着大夏服饰,可那明显的西域面孔还有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异气息,孙胜不难确定,这些人是蛊族的心蛊师。
他们通过心蛊来控制这些熟人,其目的想要扰乱孙胜的心智,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卑劣目的。
“老赵,前面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村的居民,怎么办?”虽是问题,可孙胜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无耻,幽冥教真是无耻。眼下,你若不将天雷之力分担出去,你也会死,这些百姓知道也不会怪罪于你。”赵空城此刻被孙胜借用了修为,也短暂的与其心神相同,他知道孙胜在想什么。
他居然没有想到,一个刚刚加入夜行者及冠之年的小子,竟然懂得知恩
若是常人,在这个时候,首先想的是自己如何摆脱困难,那怕是用数百人条无辜人命来换。
他想要劝孙胜专心应对最后一记天雷,可是为等他规劝,只见孙胜脱离他的力量,向上飞腾而起,独自迎接这恶恐怖如斯的天雷。
向上腾飞十来米,这是六品川境的极限,也是对方借用真气多能达到的高度。
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还有不远处等待自己粉身碎骨的白衣女子,他心一横,进入神识之中:“前辈救我,前辈救我。”
突兀间,高耸入云的塔前,一双金红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看着如此着急的孙胜,懒洋洋的道:“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又一次拥有护身法术的机会,呜呜喳喳的,扰吾清梦,还要作甚?”
半睡半醒的眼睛看了孙胜一眼,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不由冷嘲起来:“怕死又要心善,汝多大本事不知道吗,若是汝肯借助这些人汝帮分担天雷之力,这所谓的天雷咒眨眼就能熬过去,现在倒好,汝非要装清高,死了也是活该。”
见眼睛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孙胜顿时急了,时间容不得他多做解释,为此,他站起身来,一副生死由天态势:“晚辈斗胆,万一晚辈死了,前辈也休想独善其身。”
“小小孙,敢威胁吾,知道威胁吾是什么后果吗?”
眼睛发怒了,那滔天的威压几乎要把孙胜震为粉碎。
顶着这无边无际的威压,孙胜据理力争:“前辈,权当是威胁,可晚辈别无他法,前辈既然选择晚辈当继承者,想必也不是随性而为,不是吗?”
“放肆”声音高亢有力如洪流一般冲击着孙胜。
“虽然晚辈不知道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晚辈可以肯定,只有晚辈才可以解除前辈墓穴阵法的封印,否则,前辈千百年来,为何一直被封印在五指雪山之下?”
此时此刻,孙胜也不藏着掖着。
若是谁都能成为猴子的继承者,那为何千百年以来,为何猴子还封印在雪山之下。
为此他推断,只有自己这副身体或者必须通过自己的某种契机才能解除雪山下的封印。
他笃定,这便是事实。
“你小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会不明吧。晚辈出了事,死了也就死了,可前辈不同,千年来,只有晚辈这副身躯才能继承前辈意志。
晚辈冒死求助,也不过是怕寒了前辈的心,让前辈的雄心壮志没了用武之地。”
孙胜诚恳一拜。
那双眼睛微微一愣,不由郑重大量对方一眼,心里咯噔一想、
这小家伙说话怎么那么顺耳呢,不是他怕死才求得的我吗,怎么到了他嘴里都是为了佛爷呢!
那双眼睛知道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但怎奈这话听起来就是让人舒服,不去帮他还是自己自作孽,小气喽!
那双眼睛低咳一声,换了一个话题问:“汝只是一个弱不可闻的夜行者,百姓生死与汝何干,汝大可完全让这些人帮助分担天雷的力量,即便吾不帮汝,汝也可偷生也。”
孙胜闻言,当即拱手,说出心中所想
这话对那双眼睛,也是对不敢相信的赵空城所说:“晚辈自小孤苦,若不是百家救济,那就机会读圣贤之书。
叔父自小告诫晚辈,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作为读书人,作为大夏朝廷命官,更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而不是为了一之私,让百姓遭受无妄之灾,即便现在他们要我死,可他们受蛊虫迫害,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晚辈为了一己之私,伤了这些恩人性命,那晚辈何来脸面继承前辈意志,何来脸面自称读书人,何来脸面做这夜行者!”
孙胜的声音在天雷轰隆声里,无法被掩盖,传播到方圆十里之外。
在他身旁的赵空城,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孙胜称他为前辈,也听不懂那些意志啥的,可听完最后一个字时,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愧是预言里猴子唯一的继承者,可眼下若不让这些天雷分散到这些百姓身上,孙胜非死不可。
看着越来越烈的天雷降下,赵空城咆哮着:“孙胜,为何?为何?”
孙胜不知道前辈会不会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这一劫,但他绝不会违心行事。
看着赵空城,他微微一叹,蓦然点头:“若是以百姓的性命换我苟延残喘,愧于大夏夜行者。”
赵空城被对方这一句话给镇住了,曾几何时,又是某人跟他说过这番话。
大夏夜行者的宗旨,不是为民又是为何。
念及于此,他浑身热血沸腾,手持乌金长刀冲向靠近人群,任凭那些“武器”落在自己身上,也不愿伤害其一。
他的目标是那些逐渐后退的异族。
轰隆炸响的雷电没入孙胜头顶,他没有躲闪,凭借平凡之躯硬接这雷霆一击。
雷电在他身体游走,侵蚀着其每一寸皮肤,撕裂着他每一丝意志。
在最后一道雷电没入他体内之时,他的七窍之中,散发耀眼的雷光,整个身体如同皲裂的瓷器,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炸开。
远处的白衣女子欣喜不已,正当她准备欣赏这难得一见的人体烟花之时,身后传来喊杀之声。
侧目一看,是一群身穿战甲府兵和城中捕快,骑着战马奔赴而来。
她不由冷笑:“来了又如何,死了终归还是死了。”
孙胜现在的状况,她已经判定,自己可以回去交差了,因为从未有人在天雷咒中活下来,就算是那个消失的民族也不行。
她单手在空中画出一道黑色之门时,两把黑色的乌金长刀直逼她面门而来。
眼看着就要贯穿她身体时,她嘴角却露出得意的诡笑,尔后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
暗门消失之时,空气中传来她嘲讽之声:“大夏夜行者,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