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望江楼。
这座矗立于江畔,见证了城市数百年兴衰的古老建筑,此刻被一层肉眼可见的灰色雾气彻底笼罩。
雾气中,隐隐有无数痛苦的鬼脸在翻腾、哀嚎,寻常人只要靠近百米之内,便会立刻神魂失守,沦为行尸走肉。
陈凡的身影,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无视了那足以让金丹强者都为之色变的“三千浮屠梦”毒雾,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望江楼的顶层飞檐之上。
顶楼的观景台上,丹魔果然如约在座。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黑发如瀑,面容俊美妖异。
一张古朴的木桌,一壶氤氲着热气的香茗,若非周围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毒雾,他真如一位遗世独立的谪仙。
看到陈凡的出现,丹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赞许的微笑。
“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到十分钟。”他提起紫砂壶,为陈凡面前的空杯斟满一杯茶,动作优雅从容,“看来,你很在乎这座城市里那些蝼蚁的性命。这可不像一位杀伐果断的修仙者。”
陈凡没有理会他的茶,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四周。
“你的真身不在这里。”他淡淡地开口,语气笃定。
眼前的丹魔,气息虽然强大,却缺少了归墟山顶时那股与天地合一的圆融之感。
这只是一具能量充沛的“恶尸”投影。
“聪明。”丹魔抚掌而笑,毫不掩饰,“我的真身,自然在个安全的地方,欣赏着你我之间的这场博弈。毕竟,像你这样完美的‘道果’,在成熟之前,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他毫不避讳地道出了自己的终极目的。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交出解药了?”陈凡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解药?”丹魔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凡,你还没看清局势吗?从我布下这‘三千浮屠梦’开始,你就已经输了。解药,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他站起身,走到观景台边缘,俯瞰着下方死寂的城市,张开双臂,神情陶醉。
“看到没有?这就是规则的力量。我可以让这座城市在一念之间恢复生机,也可以让它在下一秒彻底沦为死域。而你,空有屠神之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无力?”
他转过身,眼神灼灼地盯着陈凡:“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的心头血了,那太浪费。我要你自废道基!”
“跪下,散去你的混沌青莲道基,将它完完整整地献给我。”丹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魔力,“只要你这么做,我不仅立刻解除全城的毒,还会亲自出手,用‘九窍玲珑心’为你弟弟重塑肉身,保他一世平安。甚至,我可以让你成为我三尸合一后,座下第一神将,享万世荣光。”
“用你一人的牺牲,换满城生灵,换你至亲的性命,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丹魔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打在人性的最薄弱处。
这是一个诛心之局。
他要的不光是陈凡的道基,更是要彻底摧毁他的道心。
然而,面对这看似无解的阳谋,陈凡的脸上,却缓缓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说完了?”他轻声问道。
丹魔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丹魔,你千算万算,自以为掌控一切。”陈凡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在归墟,我能用‘魂木代形’渡过你的迷魂河,能用‘吞天’秘术反噬你的食心兽。你真以为,那只是侥幸?”
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你所谓的‘规则之毒’,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论玩弄生命,论掌控万物,论起死回生,我,《青帝诀》的传人,才是你的祖宗!”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凡双手猛然合十,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节。
“青木锁灵!”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响彻天地。
紧接着,在丹魔骇然的目光中,以望江楼为中心,方圆五公里之内,街道上所有的行道树、绿化带里的花草、甚至墙角砖缝里不起眼的青苔,在这一刻仿佛全部“活”了过来!
无数青色的光点从这些植物的体内升腾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青色光网。
每一根光线都精准地连接着城市地下的某条管道,或是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剑无尘和慕容倾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处相隔数公里的高楼之顶,他们手中掐着法诀,脚下正是两处光线最为密集的节点!
“阵眼?!”丹魔脸色一变,“你竟然找到了我布下的所有毒源阵眼?”
为了让“三千浮屠梦”在短时间内覆盖全城,他利用现代化的城市地下管网,布下了一百零八个微型毒源,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循环毒阵。
这些毒源隐蔽至极,没想到竟然被陈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找了出来!
“找到?”陈凡嗤笑一声,“我需要找吗?”
“《青帝诀》之下,万木皆为我之眼线!这座城市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根小草,都是我的眼睛!你的那些小动作,从一开始,就在我的监视之下!”
这就是陈凡的底气!
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地图,只要这座城市还有一株植物存在,一切都无所遁形!
“原来如此,好一个《青帝诀》,好一个陈凡!”丹魔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嘲弄,“就算你找到了阵眼又如何?你敢毁掉它们吗?”
他笑得愈发得意:“不妨告诉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在这座大阵中,设置了一个核心。”
“这个核心,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活人。一个对你们龙魂,对整个华夏都至关重要的人。”丹魔的笑容变得残忍,“江北总督,孙定国。他现在就在望江楼的地下室里,已经与我的主毒源融为一体。想破阵,可以啊,杀了他。”
“杀掉你们江南行省的最高长官,这个代价,你付得起吗?龙魂,付得起吗?”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一个让陈凡和龙魂都投鼠忌器的死结!
就在此时,数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宋卫国带着大批龙魂精锐,将整个望江楼团团包围。
当他从手下那里得知孙定国总督竟成了阵眼核心时,一张国字脸瞬间变得惨白。
“丹魔!你敢!”宋卫国目眦欲裂。
“你看我敢不敢。”丹魔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凡身上,等待着他的抉择。
然而,陈凡却看都未看宋卫国一眼,他只是转过头,望向了远处的天空,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以为这就是你的底牌了?”
丹魔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真正的底牌,不是孙定国。”陈凡的声音悠悠传来,“而是你自己。你这具恶尸,就是整个大阵的总开关,对吗?”
丹魔的瞳孔猛然收缩!
“只要杀了你,或者控制你,这满城的毒,自然可解。”
“狂妄!就凭你?”丹魔怒喝一声,周身灰色雾气翻涌,便要动手。
“不是我。”陈凡摇了摇头,笑容愈发灿烂,“是她们。”
话音未落,两道绝美的身影,一白一青,飘然落在了陈凡的身旁。
正是秦雅和苏云裳。
丹魔看到两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陈凡,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想让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来对付我?”
他尤其将目光锁定在秦雅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贪婪:“好一个纯净的灵魂,若是用来炼制‘红颜枯骨丹’,必是极品……”
他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陈凡的手轻轻地搭在了秦雅的肩膀上。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至纯至净、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污秽的玄奥气息,从秦雅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是一片皎洁如月的光华,圣洁,慈悲,却又带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凛然神威!
玄阴之体被陈凡以青帝真气,主动激发!
这股气息一出现,周围那翻腾咆哮的“三千浮屠梦”毒雾,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了“滋滋”的声响,成片成片地消融、净化!
丹魔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骇然。
“玄……玄阴之体?!万古罕见的玄阴之体!”
他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现在,你还觉得,你的毒,无解吗?”
陈凡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魔神,在丹魔的耳边,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