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祈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蔚蓝的深海，巨大的漩涡将残骸与尸体卷入其中，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然而，在陈凡三人所站立的方寸之地，周遭的海水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开，风平浪静，连一丝波澜都无法侵入。
桃花岛主柳神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
柳随风看着自家师父，再看看陈凡，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辩解道：“师父，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柳神凤眸一瞥，带着几分戏谑，“不是追不到女孩子？还是不是想当‘海王’？你看看人家陈小友，身边红颜知己，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再看看你，几百岁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丢不丢人？”
柳随风被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脸从红变紫，最后只能低下头，用脚尖在虚空中画着圈圈，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陈凡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弟弟，对这师徒二人的互动只当未闻。
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系于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上。
孩子虽然脱离了那些冰冷的导管，但情况并不乐观，体内那股属于“苍龙圣体”的金色龙气，时而狂暴，时而微弱，极不稳定。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柳神的声音悠悠传来，她不知何时已来到陈凡身边，一双美眸落在婴儿身上，“你这样用你的青帝真气去强行压制，不过是饮鸩止渴。这苍龙圣体，根基源于你父母的苍龙圣脉，本是无上道胎。可惜，被教廷那帮蠢货用药物强行催熟，根基已损，龙气暴虐，早已不是你这点修为能梳理得清的。”
陈凡眉头紧锁，他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的青帝真气虽然至纯至圣，但每次渡入弟弟体内，就像是石沉大海，甚至会激起龙气更强烈的反弹。
“前辈可有办法？”陈凡沉声问道。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柳神伸出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点在婴儿的眉心。
她的动作很轻，却让陈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然而，预想中的能量波动并未出现，只有一缕柔和到极致的粉色光晕，如春风化雨般，悄然渗入婴儿体内。
原本紧皱着眉头，在睡梦中都透着痛苦的小脸，竟奇迹般地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陈凡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这女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返璞归真，润物无声。
“看到了吗？”柳神收回手指，笑吟吟地看着他，“苍龙圣体，霸道绝伦，其龙气更是天地间至阳至刚的力量之一。你用你的青帝真气去硬碰，就像是两头猛虎在方寸之地搏杀，最终只会两败俱伤。想要救他，不能靠堵，得靠疏导，更要靠调和。”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让陈凡陌生的名字：“你需要找到‘九窍玲珑心’。”
“九窍玲珑心？”陈凡在《青帝诀》的传承中搜寻，却并未找到关于此物的记载。
“看来你得到的传承也不完整嘛。”柳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咯咯一笑，“‘九窍玲珑心’，非草木，非金石，乃是天地初开时，一缕鸿蒙造化之气所化的奇珍。它有九窍，通达天地，能调和世间一切阴阳五行，更是梳理净化霸道龙气的唯一圣物。只要能将它炼化，融入你弟弟体内，不但能修复他受损的根基，更能让他的苍龙圣体，真正完美无瑕，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陈凡的心猛地一跳，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此物在何处？”
“这个嘛……”柳神故意拉长了语调，一双凤眸狡黠地眨了眨，“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随风在一旁急了：“师父！您不是说要还陈兄人情吗？”
“闭嘴。”柳神瞪了他一眼，“我只说保他们离开，可没说要附赠售后服务。再说了，我让他欠着人情，以后才好让你跟着他学本事嘛。”
柳随风彻底没脾气了。
陈凡看着她，平静地开口：“前辈想要什么？”
他知道，这个女人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在主导着一切。
她救自己，看似是还徒弟的人情，实则，是想让自己欠下更大的人情。
“聪明。”柳神赞许地点了点头，她很欣赏陈凡这种通透。
她踱步到陈凡面前，两人距离极近，陈凡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气，清冷而诱人。
“九窍玲珑心在一个叫‘归墟’的地方。”柳神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那地方，很麻烦。里面住着一群不该存在于世的老怪物，连我，也不想轻易踏足。”
“而我恰好知道，有一株成熟的九窍玲珑心，就在归墟之中，被一个老对头看管着。”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陈凡的胸膛，动作暧昧，眼神却清冷如月，“因为一些陈年旧事，我不方便亲自出手。所以，这个人情，就需要你自己去还了。”
陈凡的眼神一凝。
绕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她救他，是让他去一个连她都觉得麻烦的地方，去面对一个她的老对头，取一件圣物。
这哪里是还人情，这分明是把他当枪使。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白白送死。”柳神似乎很满意陈凡的反应，收回手，后退一步，笑道：“在你去之前，我可以指点指点你。你的《青帝诀》虽然霸道，但在运用上，却粗糙得像个刚入门的莽夫。尤其是对‘生’之力的理解，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素手一挥，一艘通体由桃木打造，散发着莹莹光辉的小舟，凭空出现在三人脚下。
“走吧，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找个地方，让你这弟弟安顿下来，也让我瞧瞧，你这青帝传人，究竟有几分成色。”
小舟破开水面，无声无息地向着远方驶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沉没的圣祈岛便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陈凡抱着弟弟，站在船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角。
他看着身旁那个风华绝代，却又神秘莫测的女人，心中第一次没有了掌控一切的感觉。
这个人情，确实不好还。
就在此时，他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是苏云裳打来的。
陈凡接通电话，苏云裳焦急而凝重的声音立刻传来：“陈凡！你那边怎么样？我们失去了你的所有信号！燕京出事了！”
陈凡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是昆仑！”苏云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昆仑圣地的人，突然大举进入燕京，他们绕过了龙魂，直接封锁了你留下的那几个天机阁余孽的家族！为首的，是昆仑的另一位剑主，剑玄！他对外宣称，你奴役昆仑剑仙，罪大恶极，他们是来清理门户，拨乱反正的！”
“而且……而且他们指名道姓，要秦雅交出你从天机阁得到的东西，否则，就要踏平苏家！”
陈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才离开多久，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而且，还将主意打到了秦雅和苏家的头上。
他转头看向柳神，却见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看来，你的麻烦也不比我少啊，陈小友。”柳神轻笑着，语气中充满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