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顾玄笙在如此仓促的时间里，只能简单得安排婚礼，谁知道连八抬花轿都准备好了，迎亲接亲一样不少。
陶小七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能如此让人心平静下来的。
她盖好盖头，看到上头递过来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
即使她只能看到那红色的袖子，那是他从前从未穿过的衣服。
有些偏短了，应该是急着做出来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不过她的衣服倒是挺合身。
他一定是第一时间就去让人定做了自己的衣服，而且……他怎么对她的尺寸那么了解？是趁着睡觉偷偷量的吗？
一堆热闹声音之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哎呀新郎应该在里面等候，扶着新娘的事情，是由家人或者喜娘来做。”
陶小七缩回了手。
反正在盖头里，什么都看不到，她可以偷笑。
难得遇到一件顾玄笙不擅长的事情。
平白添加了他的烟火气。
于是她低头看到了他的双脚离开的样子。
换上了一只手，陶小七看到这只手，隐约也觉得有些熟悉。
不像是沐雨，更像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看不到人，犹豫着把手放了上去。
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扶着她走的时候，走得很慢，像是想把这条短暂的路走一辈子。
是谁呢？
“新娘子来啦！”
又是一阵吆喝，四周都是音乐鞭炮和讨论声。
除了看脚步识人，她还听着旁人的声音，一些陌生当中夹杂着熟悉，印象里，很多都是衙门的人。
“台阶。”
身边的人说了声。
陶小七停住了脚步，撩起了盖头，看清了眼前的人。
在她要喊出口的时候，对方连忙将她的盖头盖好，提醒道：“别乱掀，不吉利。要是看不清路，我扶着你走。”
陶小七点头。
其实她能看清路，迈开脚步，走台阶的时候需要十分小心，但是因为有身边人在，她十分安心。
不过心里却纳闷，他是怎么来的。
不是瞒着九仙宗门的人吗？师尊竟然叫了他？
站定了位置，盖头下忽然递过来一个红色的喜带，身边扶着自己的手，却没及时松开。
陶小七安静得等着。
等到他松开，陶小七才接过喜带。
终究是喜悦的，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感觉到一阵酸楚。
她知道喜带的另外一端是谁，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她马上就要嫁给顾玄笙了。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人。
“一拜天地……”
陶小七弯腰，趁着盖头露出来的光线，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
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向来挺直的腰板，跟着自己毫不犹豫得弯下了身子。
纡尊降贵，真是折煞他了……
“二拜高堂……”
陶小七转过身去，又偷偷看他。
沐雨小声提醒道：“小七，你收着点，再往下盖头就要掉啦！”
哦，她只是想立刻看到顾玄笙的样子罢了。
陶小七连忙扶了扶自己的盖头，手中的花带却落了空，往下掉。
还好身边的人帮她拿了，重新递给她。
大红绸子衬得他手上的皮肤更显嫩白。
陶小七在盖头里犯起了花痴，他的手怎么那么好看呢？
见她半天不接过东西，身边的人唤了声：“小七？”
他的声音，也好听。
完了，陶小七觉得自己的嘴角，已经焊在脸上，根本没办法放下来。
她接过喜带。
“夫妻对拜！”
陶小七面向顾玄笙。
盖头也不是完全密封，她可以透过盖头看到顾玄笙的大致轮廓。
他的脸，是从骨相就能看出来的好看，所以即使是模糊的大意轮廓，也能看出是好看的。
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脑子里大量分泌某种激素，陶小七觉得面前的人，哪里都是完美的，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全都一扫而空，只余下了满满的喜悦。
这最后一个头，关系就要确定了。
两人却都定格在了原地。
“怎么了？”
周围人看不太对劲，跟着紧张。
陶小七听不到旁人的话，她只听到顾玄笙问她：“怎么不拜了？”
陶小七扯了扯喜带：“你也是。”
他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陶小七拽紧了手里的喜带。
到了如今，他该不会反悔吧？
顾玄笙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难得委婉：“我是顾玄笙，从来没用过旁的名字，你还要继续吗？”
陶小七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么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点头道：“我知道啊，不一直都是你吗？”
她不是不想弯腰，只是，还需要时间缓缓。
嫁给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人，怕是再也不会有比这种运气还好的了。
陶小七将头低了下去。
这下她是连偷看都看不到顾玄笙了。
只是听到周围的人欢呼雀跃，就知道，他也低头了。
“礼成，送入洞房！”
陶小七被众人推搡着往一个地方去，她眼睛瞧着，只认准穿着**子的手，拉住他，无比安心。
顾玄笙带着她走。
外头的布置怎么样陶小七没怎么看到，只有在刚才想看身边扶着自己的人的时候，掀开看了一眼，似乎到处都是红灯笼和红贴纸，还有一些喜庆的植物，她只是草草得略过一眼，就已经看到了顾玄笙的用心。
这一路送过去，大概也是有着喜庆的布置。
原以为他不适合过人间的生活，谁知道他适应得比自己都快，两天时间把一切都准备好，还要请了很多过去的人。
他知道自己喜欢热闹吧。
陶小七被领进了一处房间，坐在床上，都是红色的喜被。
入目之处的所有地方都在提醒她，今天她和顾玄笙成亲了。
她刚坐下，也不顾着头上的沉重，拉过顾玄笙的手：“你还要出去招待他们吗？”
“嗯。”
总有些事要讲明白。
“那你，别喝酒。”
她可见识过了顾玄笙的酒量，撑死两杯，就开始神志不清了。
顾玄笙笑道：“现在就开始管我了。”
心情好，陶小七不跟他计较。
她说：“师尊，他们知道你过去什么性子，敷衍两句就好了。”
“师尊？”顾玄笙倒是不着急走：“不考虑改口吗？”
陶小七连声音都带着笑意：“夫……夫……”
两个字半天出不来。
“没事，慢慢习惯，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