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忆寒烨篇】
顾时忆离开三个月后,邺城军区403医院。
“大哥,你当初让大嫂走,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吗?”金政宣站在霍寒烨身后,目光里的担忧不经意间流露。
他三个月前在顾时忆离开不到一个星期,便在会议室倒下了,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那些天劳累过度,身体撑不住了,到了医院才知道,霍寒烨身上的病毒复发了,他当初没有用那最后的一只疫苗,这世上也没在他身上产生什么奇迹,他的隐形病毒再次席卷了全身,脏器全都损伤了,救不过来了。
剩下的日子,就只是等死罢了!
所以金政宣不知道,大哥同意大嫂离开,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的结果了?
因为大哥似乎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公司也都交接给了金哲,股份全都转赠给了小景琛,他现在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霍寒烨淡淡的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没有回答金政宣的话,而是问他,“政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金政宣愣了好一会儿,喜欢吗?
脑袋里突然闪现一个女孩甜甜的笑,那笑让阳光都失去了光泽,喜欢就是她再普通,你也能找出她的闪光点吧。
“我应该知道!”金政宣犹豫的说道,他对那个女孩,就是喜欢吧!
“那爱呢?”霍寒烨继续自言自语的问道。
“爱……”爱是即使她多笨,做了多少错事,你也还是觉得她最好吧?金政宣心里想着,那个女孩笨拙讨好自己的模样继续闪现。
这也是大哥后来让他回军队而他没回去的原因吧!因为一个女孩,他愿意放弃从前的理想。
“我应该放手了……”霍寒烨淡淡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大哥!”金政宣去扶他。
霍寒烨摆了摆手,“我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他说着,走到了桌边,迟缓的坐了下去。
金政宣紧抿着唇,很是担心霍寒烨的情况,却还是听他的话,离开了病房。
霍寒烨颤颤巍巍的将花瓶里的一支百合花拿了出来,眼睛弯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十一,你过得好吗?我最近梦里总是出现你的模样,你对我笑,也对我哭,可是我却一直抓不到你的手,就好像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不回来挺好,我一个人也挺好……
霍寒烨想着,呼吸变得急促又沉重起来,眉眼暗淡神伤,本是强壮的身体,早就被他给糟蹋坏了,他一点也不爱自己,尽是伤害了自己的身子。
“人好像越是到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时候,,就越害怕死,你说我要是把你留下来了,那么现在,你就能在我身边了,我哪怕是死,在这之前还能和你有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可是我真的好自私,我不想你看见我的狼狈,我希望在你的回忆里,我一直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你说的,我能撑起你的全世界!”
小十一,我好想你……
胃里翻滚着什么,吼间滑过腥甜,他的视线都模糊了一片,殷红的液体染红洁白的百合,他的呼吸愈发沉重。
其实分别也没有这么可怕。大概几十几百万个小时后,当我们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而我们,也终究会在一起。所以,不遗憾。
突然间,房门被推开了,他迟缓的抬头,那遥远的方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恍惚了一下,随即笑的可悲,摸出了一支烟,颤抖着手点燃了香烟,手上没什么力气,打火机开了好几次才打开。
明明暗暗的火光,烟气袅袅。
“你不留我,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偷偷离开吗!”熟悉的声音划过霍寒烨的耳膜,他突然笑了,明明都看不清面前的女孩,却似乎能感受到她生气的样子,瞪着那明亮的双眼,里面含着莹莹泪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产生了幻觉,还是自己的女孩真的回来了,他只觉得心底暖暖的,暖到他累了,累到他睁不开眼,想睡了……
“我想抽完这支烟,抽完了,就不会再出现幻觉,不会再想你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烟我怎么抽不完……”
女孩鼻尖一阵酸涩,泪水肆虐而出。
“你那么笨,永远都学不会吸烟!”女孩颤抖着声音,走过去抢过了他指尖的烟。
她没有丢掉烟,而是放在自己的唇边,深深吸了一口,被呛得眼泪又滚了出来。
他淡淡笑着,慢慢的拢拉下脑袋,却在闭上眼的时候,好像看到那抹身影冲着自己跑来,握住了他的手,“景哥哥……”
指尖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让霍寒烨的心都快化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沉,也越来越轻……
他想带着这份暖意,睡下去,梦里那个小女孩,不会离开他,还会对他笑。
——
十一年后。
她回来了,他没有死,那段时间霍寒烨经历过等待死亡的过程,因为只是等死,他好多朋友都来看他,甚至金政宣特别着急的办了婚礼,想让霍寒烨看到他去了小可,希望霍寒烨能有些慰藉。
本来都等死的人了,但是因为顾时忆的回来,他又有了强烈的生存意志,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是她在身边,他一直积极配合治疗,身上的病毒已经得到了抑制,脏器也没有继续衰竭的情况,他也几乎换遍了全身的器官,只希望能多陪顾时忆几年。
他依然活着,十一年了,他们又孕育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叫忆辰!
霍寒烨说,“你爱年少时他爱你的模样,我爱他是我弟弟,所以我们一起去爱他,一起去怀念,我们一起带着对他的爱,走完这一生。”
顾时忆点头,对他笑的眉眼弯弯。
“要是当年我没想起关于和你的从前,不知道你那所谓的初恋就是我,要是也没人告诉我是你为我做了试验品,我没有回来找你,你是不是就要这么孤单的过?”顾时忆窝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似乎害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了一般。
她一生中错过太多良辰美景,唯有一个他,她不想再错过了。
“你回来了,我又怎舍得让你再经历一次分离的苦,小十一,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霍寒烨的大手揉乱了她俏皮的发,眼底尽是柔情似海。
“你对我撒了一个谎,让我差点错过你……”顾时忆鼻尖酸酸的,似乎是在后怕,怕当时她没回来,怕他就那么离开自己。
想起十一年前在医院,他在自己面前趴在了桌子上的情形,想起他被紧急推到了手术室,长达二十个小时的手术,听到三次病危通知,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是在那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爱上了他。
霍辰逸所给她的那份青春里的悸动,已经完全被霍寒烨的爱淡化了,只是她一直不承认,不想去背叛自己的青春罢了。
“十一,我爱你。”霍寒烨没有道歉,而且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深情的说爱她。
两个人依偎着,岁月静好。
暖暖的阳光撒在属于他们的小院子里,平凡且安逸。
“爸爸妈妈,你看,我抓住了蜻蜓!”小男孩帅气的脸庞蹭了一些泥土,却笑的像太阳一般灿烂,跑到霍寒烨和顾时忆面前,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两个人相视而笑,时光美不胜收。
他们看着小儿子忆辰活泼欢闹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霍辰逸。
青春里张扬,人生里随性。
快乐就好!
希望忆辰的人生也会快乐。
或许顾时忆的人生里,霍辰逸是一段不可磨灭的青春,而霍寒烨却是她真真正正的人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段故事,都有悲喜离欢,我们是故事的主人,却也被故事安排。
现时的美好,一定要珍惜,我们不会有太多个重来的机会,也正是大的生死离合,她才看清了她心底真正的模样,她爱的样子……
(正文完)
——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愿你始终记得所有的分别都只是为了遇见对的人,事与愿违,不过另有安排!
可我也知道,遇到你是我的幸运,错过了会很可惜,我不希望余生都是回忆,我想余生每天都是你,我爱你!
霍寒烨微笑着,慢慢阖上了眼,他硬朗帅气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温暖了顾时忆的整个人生。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
他们的故事……就此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