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交战，我为谛天挡下魔尊的致命一剑，魂飞魄散。
至此，他一夜白发，我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
他上三十三重天，下九幽黄泉，只为找寻秘宝将我复活。
众神皆叹战神谛天用情至深。
当我醒来后，看到的却是与我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
而我被诬陷犯下重罪打入天牢。
看着昔日的旧友被她活活熔炼。
我才知道原来有比魔剑贯穿身体更疼的伤痛。
1
我在冰棺中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寻谛天。
我想见他，怀着满腔的激动与喜悦。
直到我冲进了炽阳神殿。
终于看见那个高坐于神座之上的熟悉身影。
抛弃一切神女的姿态，飞奔向他。
“清、璃!”
谛天失态地打翻了卷轴，激动地站起身。
一阵风拂面，离渊已经近在咫尺。
他紧紧地抱住我，带着颤抖和小心翼翼。
“清璃真的是你。”
“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我靠在他的怀中，贪婪地汲取他的气息。
比起这一刻的相拥，我所受的苦痛都是值得的。
他的唇从额头拂过，一直到与我相吻。
炽烈而急切，仿佛要弥补所有我们失去的时光。
气氛缠绵悱恻。
我趴在他的肩上轻喘。
倏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
抬头的那刻，如坠深渊。
一个面容与我相似的女子正站在神座旁。
正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看着我。
自那以后，我时不时地回想起与那女子对视的一幕。
她像是一柄刀刺梗在我心头。
我竟然在害怕我与谛天之间的感情。
明明我和他是众神称赞的天作之合，神仙眷侣。
是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复活的爱人。
我不该，不该怀疑他的情谊。
可是，一旦怀疑种子播下，再也无法拔除。
2
当年，我飞身扑向谛天，用身躯挡下魔剑时，从未想过能活下来。
但我不悔。
吾命换吾君。
我救下了相伴数千年的爱人谛天。
“谛天。”
魂魄的伤口逐渐吞噬我的神力，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满含不舍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遗憾无法实现与他游遍四海八荒的承诺。
“清璃——”
“别离开我。”
时刻的高贵冷酷消失不见，他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痛苦失控的情态。
冰冷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
曾经我也幻想过冷若霜雪的战神谛天流下眼泪的模样。
但真当这一天到来，我的心却疼如刀绞。
油尽灯枯之时，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不断涌现、 在极北之境的天穹下，他单膝跪地向古神神像前立下誓言，与我相爱直到湮灭。
为庆祝我的重生，谛天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我与谛天坐在上首的主座，共同迎接到来的神祇。
就在众神们推杯换盏之时。
仙女们穿着羽衣，驾着云彩翩翩起舞。
衣袖翻飞，倩影缭绕。
一位仙女突然脱离阵型。
不经意之间，已然扑进谛天的怀中，将手中的酒杯捧到谛天的唇边。
霎时，神殿寂静无声，
是她，那个与我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
“把她拖下去。”
谛天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眼中蕴含着骇人的风暴，说着看似残酷的话语。
但我知道，如果谛天不愿意，没有生灵能触碰他的身体。
曾经试图攀上他怀抱的仙女无一不被神力震飞。
而如今却有了例外。
周围的天兵将那个女子架起压走。
她望向谛天的目光盛满了刺痛的爱意与执着。
可当对上我的视线，猝然变成挑衅与恶意。
她在无声地诉说:“他是我的。”
即使底下众神用法力屏蔽嗓音。
我也捕捉到那只言片语。
“新欢旧爱。”
心骤然停息，痛得无法呼吸。
失力打翻酒杯，撒了满地。
“清璃，你怎么了？”
谛天起身抱住无力支撑身体的我。
痛。
蚀骨的疼痛如蛆一般缠绕，直至灵魂深处。
我在不自觉地颤抖。
眼前一片模糊，也要固执地追寻他的眼神。
此刻我迫切地，疯了一般地向他索取一个答案。
“谛天，你爱我吗？”
“当然，我爱你清璃。”
“我要你向在场的众神宣告。”
他似乎犹豫了，片刻没有回答。
我忍不住更用力攥着他的手腕，提醒催促。
倏忽，他高朗沉静的声音响彻大殿。
“我谛天，只爱神女清璃。”
3
我独自走出大殿，来到后园。
不见曾经的桃花落下之景，只有荷花满池。
我挚爱桃花。
只因我在瑶池诞生时，周围的桃花林全部盛开。
幼年，我的神力不足以穿越瑶池的结界。
所以我的世界只有西王母，瑶池还有那片桃花林。
直到帝尊的幼子偷跑进入。
我躺在树下，周围是落了满地的桃花。
“你是桃花精吗？”
睁开双眼，便看见一个陌生神祇。
那时的谛天不似如今的他，威严冰冷，不露声色。
初见时他面露微笑，眼含星子。
步履轻捻，好似在逛自家花园。
而非一个擅闯者。
我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一瞬间，身形浮动，神力荡开。
我的神剑出鞘，迅雷之势刺向敌人。
他不避反迎面接下我的攻击，与我斗战数百回合。
我是天道孕育，瑶池诞生的先天神祇。
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与神力。
我本自信能擒拿这个偷闯者。
但我却落败了。
他反压着我的胳膊，语气欢快地调笑说:“脾气真大，见面就出剑。”
“还好我比你强大。”
被打败后，还被他出言羞辱。
我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西王母养育我这么多年，教导我法术。
我却连一个贼子都拦不住。
一想到瑶池仙境的宝物要被他偷去，我便无颜面对西王母。
“你杀了我吧。”
泪水从眼角划过，愤怒地瞪视罪魁祸首。
“诶，你怎么哭了。”他惊慌失措地喊道
“怎么就要死啊，是我弄疼了你吗？”
“别哭别哭，快别哭，我把你放了便是。”
说着，他真的松了力气，要把我放开。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神剑迅速在掌心凝结成型。
“清璃，住手。”
“那是帝尊亲子，谛天殿下。”
西王母及时出手制止。
我的剑被挡摔在地。
他握着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拉入他的怀抱。
我们近在咫尺之间，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脸颊。
声音仿佛贴在我耳边。
“你打不过我的。”
“没事，我教你。”
4
从此以后，瑶池多了谛天的身影。
他教我法术、剑术，陪我修习神力。
他知我无法走出结界，便时常带来许多稀奇新鲜的宝物。
当我神力提升，走出瑶池仙境。
他带我来到炽阳神殿后院。
那里种满了桃树。
他说，见桃花犹见我。
所以他移种三千桃树，以解相思之情。
而今满院桃树就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全部消失不见。
“你说谛天殿下会选择谁啊？”
池塘的另一边隐约传来仙女们的交谈声。
“这还用问，只有死了的才是白月光，活着的一文不值。”
“可是谛天殿下因为清璃神女的死，神力失控，一夜白头。上三十三重天，下九幽黄泉，用情至深。”
“可自凡女入神界后，神君再也没去过清璃宫。”
“反而亲自为那凡女点化，飞升成仙。将她日日带在身旁。”
“听说不止是谛天殿下，连魔尊也被她勾引，神女拿什么跟她比。”
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紧攥。
又是一道讥讽的声音:“神女也不过如此，只能看着顶着她相同面容的赝品与自己的爱人欢爱，却无能为力。”
“谛天上神是帝尊的亲子，下一任的神界主宰。若日后替身上位，成为帝后，她还得向人家低头行礼。”
“我要是她，还不如早死。”
掐紧的手掌心腥红一片。
鲜红的血线从嘴角溢出。
5
魂飞魄散后的复活怎么可能如从前一般。
我的身体如同败絮，装着破碎的神魂。
万年寒冰虽有修复神魂的功效，可其阴寒之气会不断侵蚀身躯。
我被封在其中千年之久。
自醒来，我便日日饱受寒冰之苦，神魂之痛。
寒冰之症发作时，我的意识只剩疼痛。
不自觉地破坏、发泄，丑态毕露。
每当我清醒过来，看着镜中那个发髻凌乱、面目全非的自己。
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厌弃之感。
我怕他看见我这副丑态。
怕破坏他心中端庄的神女形象。
所以我没有告诉他，一直默默承受。
我想自己挨过这一切。
只要他爱我如初，没有什么不能渡过。
可终究只是我的奢望。
我被谛天急诏入神殿。
看到的却是与我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
我从众神那里得知。
她叫茗灵，是被谛天亲自点化的凡人。
他们都说，她是我的替身。
因为有着与我相似的容貌，才被谛天优待。
可真的是这样吗？
看着谛天面色焦急，不停地施压催促药王。
我心中不自觉地怀疑。
“她仙脉受损，唯有归幽九瓣花可救。”
归幽九瓣花，生长在九幽黄泉。
受泉下熔岩淬炼，万年只开一朵。
而那唯一的一株已在千年前被谛天所寻。
摘下后为我服用，保我神魂不散。
“还有别的办法吗？”
当世仅有的那支被他亲手摘下，他知道要救那名女子只有另寻别路。
“其实。”
药王在这关键时刻却踌躇犹豫起来。
但是在谛天的威压之下，他不得不说出实情。
他转而看向我，面含纠结与歉意。
我有所察觉，生出不安的预感。
“还有一个办法。”
“清璃神女曾服下此花，用她的心头血便可救。”
我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望向谛天。
可当接触他的眼神时。
我的心凉透了。
“清璃，我用先天至宝换你的心头血。”
他的目光急切恳求，仿佛倒在怀中的才是他的爱人。
可神祇的心头血同魂魄一样的珍贵，凝结着大量的神力与精气。
我摇摇欲坠的躯壳也仅剩这点生命之源。
眼神惨然而决绝地看着他。
无声地拒绝。
他的焦急盖过了一切。
“清璃求你，只要能救她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可以。”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被魔剑贯穿身体更疼的锥心之痛。
我笑着哭了。
6
“你忘了你在帝后面前立下的誓言吗？”
我望着他的身影，不甘又不舍。
神女岚凰是谛天的生身母亲，是神界曾经的战神。
后来她与帝尊成婚，是神界公认的天作之合。
作为他们唯一的亲子谛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直到神女岚凰的湮灭。
从我记事起，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据说是曾经长年征战留下的暗疾。
可随着谛天的成长，她的身体却愈加衰败。
她虚弱地躺在冰床中，静静地看着我。
眼中是我无法看懂的复杂。
“清璃，这是掌管着第九重天的界石。”
手中被倏然塞进一块晶莹透亮的石块。
这太过珍重，我还没来得及拒绝——
“我只想留给你，清璃。”
“它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未来不要如我一样被背叛、被伤害，即使是谛天，也不要委屈自己。”
岚凰神女娓娓道来的声音，像母亲般温暖。
“如果能重来，我会选择继续做神界自由的飞鸟。”
岚凰的泪水滴落在我手腕，冰冷而沉重。
那一刻，我读懂了她眸中的悔恨。
原来帝尊早在暗中与一名仙婢苟合，也育有一子。
他们的身份一直未被公开。
那名仙婢也因此满怀不甘与恨意。
她长期将对神魂损伤的断魂草下在岚凰的宫殿中。
妄想在神女逝去后，登上梦寐以求的帝后宝座。
想要她的儿子成为神界太子。
而当神女灵凰发现时，神体早已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她强撑着身体，搜集证据。
将一切告发给帝尊。
可是—－
“岚凰，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和她孩子一条生路。”
大殿中，帝尊站在那两母子身前，俨然是回护姿态。
“那母亲呢！他们害我母亲至此！”
谛天眼眸赤红，神情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