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科室,灵子心情特好。一切都是新的,崭新的办公用品,一流的数字化设备。摸着几近有些陌生的彩超,灵子鼻子发酸,喉头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熟悉的生活!虽然灵子曾经以不同的方式抱怨过,因工作压力大,医患关系紧张,偶尔想到放弃过,但真的要离它而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爱它太深,无法抽身了。
也许选择一种职业各有各人不尽相同的理由,但到真的走上这条与想象截然不同的道路的时候,才知选择了它却从来没有真的后悔过。
曾几何时,灵子为当年父亲为自己的未来会与医打一辈子交道的选择而懊恼过,埋怨过,但直至今天,也许只有今天,灵子才从心底里为学医这个职业而牵心挂肠。
熟悉的来苏儿,熟悉的探头,熟悉的键盘,灵子怜惜地摩挲着一个月来未摸过的探头犹如那歌手拿着话筒那么有感觉,那么亲切,不吼上一吼,似乎那欲望与冲动会从喉咙里伸出一只手来,挠心挠肺的心痒难忍。
看着这些熟悉的摆设,闻着医院特有的来苏儿味道,灵子似乎已经忘了曾经紧张的医患关系,曾经为之头疼的患者倒苦水丝的倾诉,也忘了为了一个疑难的病症找不到答案时的焦虑。那一幕幕自己从医的镜头反复地映在眼前:也不知是父母的坚持,还是自己的赌气,当年心不甘情不愿度过了三年的学医生涯,后来却在不断的折磨与惊恐中一干就是许多年却从来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
如林黛玉般的柔弱和多愁善感,时常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习惯却在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被比自己还柔弱的患者戒掉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天马行空的思绪终究在严谨的科学面前,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面前变得敬畏与不安,便以十二分的谨慎不错过一个细节的不厌其烦的询问病史,把那用来描述风花雪月的心情与时间完全耗费在大量医疗文书的书写上了。
在穿上白大褂的那一瞬,如同鬼神附体一样便是患者的救世主,上帝赋予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这些都跟身体强壮单薄无关,因为是医生,在患者到来时像上了发条的时钟除了不停转动别无选择,直到病人转危为安。
坐在诊室,今天会接待什么样的患者,他们会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来到你的身边,这只有祈求上天保佑咯。
但有一点却能够肯定,我是大夫,患者是带着十二分的虔诚,以性命相托的信任来祈求你的帮助,并且寄托的希望不比如来佛要差。
因为是医生,患者甚至愿意把自己的隐私奉献,以得到很好的治疗,因为医生说,这些都是需要了解的病史,对治疗有帮助,信!所以便毫不遗漏搜肠刮肚的,甚至还害怕拉下什么没告诉你。
许多年过去了,患者如走马灯似在灵子面前来来去去,在医治他们的同时,也顺带把她的许多毛病改了,诸如急躁,脾气,心高气傲,变得细心,爱心,担心。
镜头切换到另一幕:灵子动情地感谢陪她走过二十多个春秋她曾经医治的患者,是他们在倾诉病情时给她带来了她生活中本不该有的郁闷,忧愁,愤怒,悲凉,但她却在他们信任的眼神与倾诉里,在生离死别里看到了人性的韧性与坚持。那一双双眼睛里灵子无疑读到了诚实,也看到了人们在鬼门关徘徊时对尘世的眷念。
"医生,救救我!只要我还能活着,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灵子在来苏儿的味道里嗅到了空气里急促而哀怨的叫声,那求生的本能,那对生命的渴求,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就是一个医务人员的指令,是征战的号角,即使灵子脱下了白大褂,在市面上晃荡了一个多月,她骨子里还是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
医生,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与亲人在一起,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医生,救救我,只要你能救我,十万,二十万,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不后悔,医生,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我还有八十老母,还有妻儿要照顾,医生,救救我,我不能死。
医生,救救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啦!我还这么年轻,我都还没娶媳妇。我还不知道爱情是啥滋味。
恍惚间,灵子似乎看到了一束束渴求的眼光,看到了整个大厅都站着坐着焦躁等待就诊的患者,灵子也将在超声室里不停的忙碌,探头划过的地方敏锐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尽早为患者提供专业的服务。
也许是歇息太久,灵子从脚底下贸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与激情。
此时的灵子就如那久未摸枪、未听到冲锋号角的士兵一样莫名的兴奋,看着这里虽然一切都还没开始,但这重要么,给一块阵地,士兵就会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岗位在哪里,接下来会干什么,这是不用指挥员*心的。
“灵子,在想什么呢?”招聘老师冲着发呆的灵子喊了几声灵子也没反应。
“哦,对不起,有点激动了。”灵子讪讪地答道,眼里噙满了泪水。
“哦,灵子是个多愁善感,性情中人哦。”招聘老师在帮灵子掩饰,毕竟是初次见面,灵子觉得丢丑了。
“唔,老师,让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看得出来,灵子对医院是很有感情的,特别是对你从事的B超事业。”
“嗯,也不算什么事业,只是爱好而已,从事了,就有感情的,割舍不下了。嗯,不对,现在看来,准确的说,应该是钟爱。”灵子有些动情了。
“灵子,如果被录取了,就在这里好好干吧,看得出来,你是个敬业的人,我不会看走眼的。”看着灵子这么的留恋,招聘也有些动情了,看得出来,她也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虽然她在职场阅人无数,但并未把她的心磨硬,磨冷。
“唔。”灵子含糊地答道,她也许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并未有挺清楚招聘老师在对她说些什么。
“灵子,不要犹豫,也不要轻易放弃,公司需要你这种有一定沟通能力与亲和力的员工,我见你进来到现在言谈举止都那么得体大方,说话不疾不徐,不张扬,灵子,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说,虽然这里还一切都还是零,但我可以肯定地对你保证,这里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有你施展才华的空间。”
“嗯,认可是最让人愉悦的。我听你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坚持。”也不知为什么,灵子像一见钟情一样,第一眼就被这里的一切给吸引了。
“是的,坚持是对的,所谓惺惺惜惺惺,英雄爱英雄,灵子,轻言放弃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招聘老师看着灵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灵子觉得脸一下子就有些发烧,她虽然不知道招聘老师是否知道自己只上一天班就辞职的“经历“,但在她闪烁其词的话语里灵子还是读到了某些“猫腻”。
“嗯,我会的。如果逃了,我就自己鄙视自己。”灵子说给招聘老师听,也是为自己说给自己听。
“嗯,灵子,我走了,还有很多应聘的,你走时把门关上。”
“好,老师慢走。”
抚摸着探头,灵子漂泊已久的心终于踏实了,是啊,这才是灵子所需要的生活,探头会让灵子所有的激情与才情在这里得到宣泄与释放。
灵子希望尽早上班,希望这天早点来到,不要让她等得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