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虽说昨天笼罩了大半个平楠县的天地异象引发了颇大影响，连长风楼与飞云阁等势力内的诸多高层都一度为之惊动，可随着黑鸦散去，黎明来临，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一如往昔，飞云阁山门往东，一处除了院落内的假山再无任何装饰之物的普通楼阁前，聚集了大批飞云阁的弟子。
无论男女，面容都十分年轻，且修为多在灵脉境界，俨然初入修行之路。
楼阁的大门前并无人员把守，任谁都可以随意进入，然而它的内部却似乎另有玄机，那些飞云阁的弟子进去之后，大多连半盏茶的工夫都坚持不下，不得不仓皇逃出，全然没有之前的精神面貌，浑身透露着不言而喻的疲惫。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先后足足目睹了三十余人重复这个过程的李沐羽一脸疑惑，待瞧见身旁的齐修禅重新睁开了双目，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齐修禅回应道：“这是飞云阁为门下弟子专设的炼体之地，共有四层，分别对应修士的灵脉、脉轮、破壁、阳关四境。你是什么境界，就去哪一层修炼，没有人会给你指导，你只能浸泡在里面的凝血池中，一边用灵力抵御血池的腐蚀，一边看着四周墙壁上的壁画自行推演招式。如果承受得住，无疑会大有收获，反之，就跟你看到的那些人一样，从头到脚写满了失败二字。”
“你到底是紫云观的人还是飞云阁的人？”听闻齐修禅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一般，李沐羽难免有此问。
齐修禅耸了耸肩，道：“我当然是紫云观的人，但我有位故人曾担任过飞云阁的长老，所以我清楚这里的一些情况。”
李沐羽瞪大眼睛，惊愕道：“我去，又是故人，你修炼的究竟是道法还是交际能力？我怎么感觉遍地都是你的故人。”
“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你就会明白很多时候就算你不想和人打交道，也会有人主动来结识你。”
齐修禅朝李沐羽的肩膀拍了一下，又道：对了，善意地提醒你，我刚刚用魂力简单探查了飞云阁的情况，这里灵脉境的修士有六百余人，脉轮境的修士一百出头。昨晚你被剑灵附体，意识昏迷的时候我替你梳理了一下体内的灵力，顺势破了那层屏障，你现在是灵脉境中期的修为，配合你的特殊手段，灵脉境内能让你吃瘪的应该不多。但如果碰见脉轮境的修士，不借助剑灵的力量，你还是很难应付。”
李沐羽似乎没有放在心上，道：“我没事又不招惹脉轮境的人。”
齐修禅笑道：“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来招惹你，兴许有些人根基不稳，承受不住第二层的凝血池，跑来第一层和你们灵脉境的小鬼争呢？”
“我们？我似乎不是飞云阁的人吧。”
李沐羽反复品味着齐修禅的话，忽觉不妙，果不其然，齐修禅按住他肩膀的手掌间突然涌现出一团灵光，将李沐羽的身躯裹住，数息之后又主动散去。
不知齐修禅做了什么手脚的李沐羽连忙检查起自己的身体，险些失声尖叫，被齐修禅用手捂住嘴后，方才会意，身子不觉往后缩了缩，摆脱束缚后声音也压得极低：“什么鬼东西......我衣服怎么变了？脸盘的轮廓摸起来好像也没以前那种手感......靠，木剑怎么也变成铁的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惊小怪，世间万物有灵皆可化形，变件衣服改点相貌很稀奇吗？本质上又没变，跟障眼法差不多，你还是你。”
李沐羽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所以你是想让我伪装成飞云阁的弟子，到里边炼体去？”
齐修禅含笑点头。
李沐羽却仍有顾虑：“不是，万一我被发现不是飞云阁的人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啊，一堆人围殴我的话，画面太美，我控制不住......”
“待在第一层凝血池炼体的又非什么绝世高手，那帮小子跟你年岁也是相差无几，能有这份眼力吗？况且只让你在这炼一天，又不是一辈子，畏首畏尾成何体统，少废话，赶紧进去。”
“我进去了那你呢？在外面替我把风？”
“老夫堂堂朝圣境大能，替你一个灵脉境的小子把风？呵呵，你倒是敢想。我做什么你也不要过问，那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吗？”齐修禅刮了刮李沐羽的鼻子，这本是昔年紫云观某位前辈教导他时所用的习惯动作，没想到用到李沐羽的身上，还没好好教导，就刮下来一层灰。
一脸嫌弃的齐修禅赶紧甩了甩手，语速也随之加快：“臭小子比我年轻时候还邋遢，快进去快进去，在里边泡个澡我都没意见，天黑之前我来接你，现在就此别过。”
“喂，等等。”
李沐羽犹有话说，齐修禅已然化成一道流光掠远。
他只得挠了挠头，转而向剑灵问道：“齐修禅这人怎么总是把话说半截就开溜，小逆啊，你说他这个朝圣境界的高手到底是敌是友啊？”
“小逆？？？”如同一个才气极高的名士突然听见有人叫起了自己的乳名，剑灵的反应很是激烈。
李沐羽连忙按着木剑剑柄，安抚道：“淡定淡定，你不觉得大逆剑叫起来很冲吗？还是叫小逆合适一点。”
“少给我乱取名字。”剑灵冷哼一声，接着说起齐修禅：“此人敌友难测，我还是不相信他留下你我仅仅是为了日后治愈他师妹的心疾。如果他只是想等到我恢复更多力量后再进行取夺，那倒是好办，我最怕的是他是看上了你的逆鳞瞳，想等到你的瞳力觉醒到更深层次时再嫁接到自己的身上。”
李沐羽顿时打了个寒颤：“人的眼睛，还能够互换的？”
剑灵道：“换心的我都见过，换眼的算什么？总而言之，多长个心眼吧，别太依赖我的力量，更别依赖他的力量，自己不强大起来，你始终是被人随意拿捏玩弄的棋子。”
“我知道了。”
望着面前的楼阁，李沐羽倍感压力，但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