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大将军和孙青霞在一起的情形,就知道以后如何应对两个人。
师姐师妹情深,他根本破坏不了对方的关系,只能是顺着来。
“小宝,你在泺源公馆,就是我们最强的内线,此时此刻我真希望你能够奋起神威,刺杀高山,为我们南方军板回一局。”
大将军的话,颇有激励作用,但吴小宝根本不吃这一套,即便是在孙青霞面前,他也量力而为,不敢随意夸下海口。
他陪着笑脸,低声回答:“大将军,你们是正规军,正规军都感到棘手的问题,交给我,这种芙蓉街的混混,有什么结局?想想都知道,还是别难为我了。”
大将军哼了一声,无奈的摇头。
她想诱使吴小宝上套,但对方精明,就是不上当,她也没有办法。
三个人登船离开湖心岛,一直到了西南门才分手。
吴小宝看着大将军和孙青霞远去,忽然间觉得前路漫漫,不知尽头。
过去他想地很简单,帮助孙青霞立功授奖以后,直接跟随对方到太行山,建功立业,抗敌保国。
可现在,他已经被牢牢的拴在泺源公馆,日本鬼子没死光之前,他大概永远都走不了。
为了帮助孙青霞,他反正都豁出去了。
他从芙蓉街回泺源公馆,一路上看到两侧的店铺,日语越来越多,中文越来越少,就觉得,日本鬼子终于对济南下手了。
当这些日本侨民从这里赚到了钱,尝到甜头,恐怕会呼朋引伴,把家里的亲戚全都弄到这里来,做生意赚钱。
给日本鬼子当汉奸同样赚钱,他们就像一盆盆杂草,只要长到地里,就疯狂深挖,最后连成一片,所有的庄稼都无法成活。
吴小宝心里憋气,越走越快,猛地撞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
只不过,吴小宝从对方下巴上的一道伤疤,立刻认出来,他就是跟随高山的人,曾经在洛口浮桥那边见过。
高三抢走黄金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值班。
吴小宝刚想躲闪,被对方一把扣住了胳膊,直接拿到了小巷子里。
吴小宝并不害怕,只是无奈。
他觉得南方军这边管理混乱,大将军根本不能掌控一切,所有人都自由行动,四处出击,乱成了一团。
“认识我吗?”吴小宝点点头。
对方轻轻拍了拍腰带上的手枪:“我问你话,老实回答,如果敢耍花样,直接崩了你。”
吴小宝越来越无奈,他很想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不必这么多废话,有问题直接说。
“高山就在泺源公馆,我知道你能自由出入,带我进去杀人灭口。”
吴小宝叹了口气,这时候再杀高山已经太晚了,他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告诉田中一郎,此刻灭口意义何在?
“听着,我知道你是八方面军的人,潜伏在泺源公馆,现在就带我去,不然,我一个电话打过去检举你,你也就完了。”
吴小宝瞪着对方的脸,实在想不到,对方这样威胁,到底是什么意思?
都是中国人,目标都是打鬼子,如果对方检举自己,那就是左右互搏,自己打自己脸。
“朋友,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你现在这个样子,进不了泺源公馆。”
吴小宝说的是实话,腰带上插着枪,就算外面披着大褂也没办法,一旦日本鬼子搜身,就全都露底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把手枪放在一边,赤手空拳进去,我也许能把你带进去。但你接下来干什么,都跟我无关。”
吴小宝已经厌倦了反复解释,这种人大概是战场上待的太久了,根本不了解日本鬼子的搜身政策。
一把手枪无论藏在身体哪个地方,一定会被搜出来,想把手枪带进去,太不现实了。
那个人摘下礼帽,轻轻扇风:“那你说,我把枪藏在什么地方?”
吴小宝急了:“根本不用藏手枪,带不进去,你要是有办法,赤手空拳杀了高山,要是没办法,就算了吧。”
吴小宝懒得解释来源,公馆里面监管森严,单枪匹马进去,只不过是多了个陪葬的,起不到任何作用。
像高山那种人贪生怕死,此刻一定住在小楼的二楼,或者三楼,下面重兵把守,根本接近不了。
这个中年人脾气火爆,又很执拗,进去以后,只怕会害死吴小宝。
“那不行,没了手枪,怎么杀人灭口?”
吴小宝摇摇头:“那我没办法,你带着手枪,就进不了泺源公馆,不如另请高明,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个人一把抓住吴小宝的领子:“你这小子,想推卸责任?告诉你,今天把我带进泺源公馆,否则,先死的就是你。”
吴小宝摇了摇头,冷静了一下情绪。
让自己的全部思想,从孙青霞那里收回来,认真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可以先进去,想办法借枪、找枪,三层小楼上到处是办公室,办公室里都有日本鬼子的武器,找一把枪也很简单,但你得保证轻手轻脚,不要惊动了日本鬼子,被人家关门捉鳖。”
那个人想了想,把手枪摘下来,但却找不到地方放置。
吴小宝把他的枪拿过来,塞进旁边的墙缝里,外面又扯了一把草,随随便便堵上。
按照他的本意,根本不必要进去刺杀高山,那简直是送死。
日本鬼子对于高山看的很珍贵,重兵防守,谁来谁死。
吴小宝本来想解释,这家伙态度凶恶,也让吴小宝失去了兴趣。
“好了,就这样,我带你进去,但你得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也别栽赃给我。”
吴小宝现在已经学精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对方有任何一条做不到,那他就停止交易,谁也别跟谁联系在一起。
男人点头答应,于是,两个人就出了巷子,向南直奔泺源公馆。
在路上,那个人不住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吴小宝皱眉,这种体格想进入泺源公馆,真的很难。
他领着那个人走到狮子口街,并没有直接进泺源公馆,而是找了两个筐子,每个筐子埋了一大堆地瓜,让这个人双手各拎着一个。
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
两人进了泺源公馆,吴小宝先领着他进自己房间。
走进泺源公馆,男人的气势就削弱了一些,看着窗外的碉堡,连连到吸凉气:“鬼子的碉堡修建的如此艰苦,看起来就算是扔进去手榴弹也炸不塌。”
“没错,要想炸毁这些碉堡,就得使用炸弹,普通炸弹都不行,不然的话碉堡早就炸掉了,还能等到今天?”
吴小宝指明了小楼的方向,告诉对方,高山很可能住在二楼、三楼。
事情至此,吴小宝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对方能不能杀得了高山,那是实力问题,与他无关。
“天黑之后我就下手。”
吴小宝看到太阳刚刚偏西,距离太阳落山还早着呢。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但不要闹出动静,避免被日本鬼子知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老家来送地瓜的。”
吴小宝担惊受怕,把这个人带进来,但对方丝毫没有表示感谢,完全是应该的意思。
吴小宝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冤大头,背着这个人进来刺杀高山,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旦田中一郎怀疑起来,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他暗自咒骂大将军,如果她把自己手下人全都约束起来,不会让这些人单兵行动,那就好了。
“小宝,碉堡上的日本鬼子多长时间换班?如果杀了高山,从这里出去怎么样?”
吴小宝摇头,现在的碉堡,比起他刚来的时候又加高了三米。
同时,各个射击孔完全加固,位置和高度都很精巧,如果杀了高山,从这里撤退,也是死路一条。
小楼里出了任何事情,碉堡上的机枪,肯定会把其中一挺,对着小楼前面的空地。
吴小宝也没办法,只能安慰他:“那就完成任务再说,院子里那么多卡车,也许可以抢劫一辆,直接杀出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吴小宝当下只想赶紧让对方走,不然,日本鬼子查房,就暴露了。
两个人坐下,吴小宝倒了杯水,放在那人面前。
“小宝,刚才态度有些粗暴,请你原谅。我是高山同志的保镖……”
那个人突然停住,呸了一口:“高山临阵投敌,变成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提到他的名字,连吴小宝都想啐一口。
“小宝,高山叛变,让我们措手不及,我带着四个兄弟,全都是他的保镖,但没想到,突然之间他就叛变了,我们所有人无法适应,只能是想办法杀了他再说。”
看起来,这些人做事很仗义,一人做事一人当。
高山是他们陪着过来,安全送到济南。
如今高山叛变,他们也逃不了责任。
不如直接杀了,对江湖朋友还有所交代。
回到南方军,至少不会承受军法处置。
那个人环顾四周,这个房间里没有刀枪等等武器。
吴小宝抽出袖子里的匕首,这个人不屑的摇头:“那不行,高山也是高手,我们赤手空拳过去,恐怕都会遭殃,别看他文绉绉的,世界上枪械和搏斗都有一手。”
吴小宝无奈:“那这样应该怎么办?”
那人摇摇头:“剩下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天亮之前,如果我能杀了高山,顺利逃脱,日本鬼子就不会找你麻烦。假如我也被抓了,立刻咬舌自尽,不可能给你带来任何麻烦,总而言之,明天早上就要见分晓。”
吴小宝料不到事情如此惨烈,如果这个人死了,南方军一定会重重嘉奖,把他作为高山的对立面,一个是无耻的叛徒,一个是高贵的英雄。
“朋友,你有没有想到,现在刺杀高山,只是亡羊补牢,也许有更好的办法,继续战斗,而不是同归于尽。”
吴小宝想的很清楚,现在济南这边需要大量高手,如果都像此人一样,跟鬼子同归于尽,那就没有意义了。
“小宝,你的意思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不对?”
两个人说话渐渐能够互相听懂,这一路上所有的埋怨和误解,倾刻间化为乌有。
吴小宝感觉到,只要是中国人奋勇抗日,那就值得自己用心搭救,不管对方是八方面军,还是南方军,情况同样如此。
“你在这里稍安勿躁,好好休息,到了应该出击的时刻,我就通知你。”
这就是吴小宝能够做的,不管高山躲在哪里,他都有办法让对方现出原形,任由这些抗日武装射杀,共同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