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宝打定了主意,不管南方军说什么,哪怕是天花乱坠,他也不会上当。
过去大将军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这一切,南方军说变就变,尔虞我诈,根本不值得信任。
“小宝,刚才我说了这么多,唾沫都干了,你还是不答应做我们的线人,到底在担心什么?”
吴小宝抱拳拱手:“先生,还是饶了我吧,我怕死在泺源公馆。什么都不想干,只怕耽误你们的事。”
既然如此,两个人再谈下去也没有结果。
高山出去,把大家都叫进来,当着吴小宝的面吩咐大将军:“你跟小宝说清楚,要他做我们南方军的线人,随时向我们通报鬼子的动向。他不同意,你就说到他同意为止。”
吴小宝无奈,他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重要,被南方军和八方面军同时看上,而且怎么也挣脱不了。
大将军看着吴小宝,还没开口,先为难的长叹一声:“小宝,我小师妹孙青霞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死心塌地帮助他们,就算没有赏金也拼命干。就好像这一次,你打劫了泺口浮桥的宫本,这一伙人全都交给孙青霞,让她去立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小宝咬了咬牙,开门见山:“我就觉得南方军做事太拖拉了,你到济南城这么多时间,从来没有对日本鬼子下手,总是躲在背后打黑枪,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济南老百姓帮助南方军打跑了日本鬼子,到时候依然是南方军高高在上,老百姓水深火热,你想想看,如果你是济南老百姓,你愿意吗?”
大将军沉默了,毕竟她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不可能睁着眼说瞎话,像高山那样夸夸其谈。
她是大将军,要为自己手底下这些人负责,带着他们出来,就得平平安安回去。
“小宝,为了打日本鬼子,我不惜一切,因为我的父母和长辈都在上海,南京一战当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作为家族唯一的后代,我将会用尽全部力气和生命,跟日本鬼子战斗到底,这就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济南的原因。小宝,你要知道,就在日本军部的一个保险柜里,放着很多秘密档案,其中一部分,是南方军派往其他国家的间谍名单,另一部分,是其他国家潜伏在南方军内部的叛徒。我拿到这些名单,把所有人一个一个抓出来,就好像给一颗果树捉虫子一样,唯有如此,整个南方军才会健康成长,维护这个国家。”
吴小宝在心里呸了一声,他以前就知道,韩长官治理山东的时候,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锦衣玉食,还有九个姨太太跟着,普通老百姓只能是看看而已,谁能比得上他?
如果南方军解放济南,再派一个同样的大人物过来管理,那济南的老百姓就永远不见天日了。
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吴小宝才不会答应高山的要求,他只想帮助孙青霞,不管出于什么想法,这是他唯一选定的道路,其他人不可更改。
“小宝,如果没有你,我们照样能够解放济南,但是有了你,其中少走很多弯路,不如你先帮我们偷来情报,让我们回去准备,当面向大总统说出山东的重要性,我们将来一定杀回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吴小宝已经不相信对方,南方军说的太好听了,为老百姓画的大饼也很诱人,可是这个饼不能吃,老百姓不能听信花言巧语而活着。
“大将军,还是不要劝我了,你已经拿到了金条,赶紧回去吧,免得夜长梦多。一旦宫本开始了全城搜索,咱们大家都麻烦。”
这就是吴小宝的实话,宫本吃了哑巴亏,不能善罢甘休,一定会立刻反击,如果大将军不走,那就是最大的麻烦。
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跑进来报告:“日本鬼子的大搜查即将开始,外围的各个路口已经设置岗哨,如果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趁着岗哨立足未稳,直接冲出去,假如他们形成了电话网,不管我们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打电话汇报,即便是到了济南也是个麻烦。”
这些事情吴小宝早就料到了,他只是懊悔自己没有多嘴吩咐张先生,让他们拿到金条,一刻都不耽搁,立刻离开黄河。
很可惜,现在所有人都有些懈怠,以为拿到了金条就万事大吉,殊不知,宫本这种人要钱不要命,丢了金条比杀了他还难受,立刻展开搜查,绝对不让金条离开泺口浮桥。
大将军传下命令,准备出发。
但很显然,已经晚了。
她不应该在吴小宝这里耽误太多时间,并且等待南方军特使来跟吴小宝见面。
现在,他们应该是已经被困在一个最大的包围圈里面,过不了黄河,也去不了济南。
吴小宝内心忽冷忽热,忽高忽下。
他本来以为南方军特使过来,能够带来一些新的战斗力量,对日本鬼子开刀。
但特使只来了一个人,只有一张巧嘴,根本没有任何参战能力,等于是来了一个废物。
吴小宝感到最郁闷的是,金条被他们拿走,很有可能又被宫本夺回去。
情急之下,他向大将军请求:“赶紧放我走吧,我回到宫本那里,见机行事,如果他把金条抢回去,很有可能立刻送往济南,你们在洛口浮桥通往济南的主干路上等待,设置三圈伏击线,肯定能把黄金抢回来,到时候不要去济南,立刻向西。”
这是吴小宝能够给出的最好方向,假如大将军不听,那就死定了。
大将军从口袋里取出地图,扫了一眼,立刻点头:“小宝,你说的对,日本鬼子反应快,我们得比他更快。”
她传下命令,二百四十个人向南穿插,到达泺口与济南的中间点,就在那里展开伏击,两边的鬼子都没法尽快支援,他们拿到金条,有充足的逃跑时间。
大将军安排好一切,带着高山进来:“小宝,特派员还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之后他就要离开,所以每一个字你都好好听着,不要露馅。”
高山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冰冰的,因为他发现吴小宝油盐不进,根本不听他说话,所以他也不抱任何希望。
窗外声音嘈杂啊,所有人都开始行动,压低了声音说话,仿佛一窝田鼠。
吴小宝觉得厌烦,八方面军做事的时候光明磊落,像孙青霞那样,都是采取商量的口气。
到了南方军这里,居高临下,无比傲慢,四川来的特使就好像是皇帝的清差大臣,在吴小宝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气势,让吴小宝又无奈又窒息。
“小宝,实话告诉你,我们早晚都会打回济南,解放北方,你最好听好了,现在如果加入我们,还有机会升官发财,再晚一些汤都喝不上。我就是看你年轻聪明,想提醒你,懂不懂?”
吴小宝当然懂,每一个人跟他合作的时候都会这样说,就算田中一郎和宫本也是如此,只要对他们有用,这些人就会和颜悦色,反之一脸厌恶,恨不得一脚踢开。
吴小宝点点头:“谢谢先生垂青提携,但我知道自己的本事,回到泺源公馆,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厨子,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你们坏事。还是饶了我吧,让我回去继续干活。”
吴小宝说的可怜个巴巴,实际上他心里只剩下懊悔,如果能够提前一步把问题考虑清楚,防备其他江湖势力黑吃黑,那他早就结束了这件事,回到日本鬼子的大院,高枕无忧的睡觉了。
就是因为考虑不周,才陷入了这种可怕的内耗当中。
“小宝,知道你能言善辩,现在我不跟你斗嘴,你只说一句话,要不要做我们在泺源公馆的内应?”
吴小宝刚想张口回答,站在高山后面的大将军使了个眼色,连续摇头。
吴小宝想了想,缓缓地点头:“那好吧,我答应,但我能力有限,有些情报真的偷不出来,到时候别勉强我就行了。”
高山冷笑:“作为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就得有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我让大将军安排,带你到四川区上上训练课,那些专业知识,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学就会。”
吴小宝心里暗自咒骂他,不是不想学,而是不想学,完了之后帮助南方军干活,他的这颗心已经属于八方面军,这是变都变不了的。
所有人有秩序的撤退,吴小宝也被送回了洛口浮桥的商业街。
当他再一次见到张先生,张先生满脸都是懊恼的苦笑:“小宝,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们抓住了童爷他们,把所有金条缴获过来,刚刚带回自己的货运站,准备隐藏在皮货里,连夜运出去。但是,就被一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兵强马壮,我们也不敢抵抗,这些人抢了东西直接离开,咱们只剩下一地鸡毛。以后童爷追查起来,查到我们身上,事情还是个麻烦。”
吴小宝本来就心情低落,张先生这么说,更让他沮丧不已。
吴小宝甚至觉得,就是自己指挥不力,才发生了这种事,如果换成孙青霞,或者薛先生就很容易了。
孙青霞说话做事有条有理一丝不苟,薛先生考虑全面掌控全局,而吴小宝只是学了一些皮毛功夫,还没有完全弄懂,就直接出战,的确是太难为他了。
吴小宝跟张先生只商量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回到宫本那里,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管是童爷找他,还是田中一郎找他,就咬死了不认账。
张先生可以继续留在商业街,等待更好的机会发展,总之,直接进攻济南不可能得手,从四周包围,不断侵扰,让日本鬼子心烦意乱,出现昏招,才有可能一举拿下。
吴小宝永远不像四川特使高山说的那样,中间开花,四面出击,而是想要从边缘包围中间,进可攻,退可守,这样才是抗日的关键。
张先生当下也有一个担心,就是害怕日本鬼子怀疑吴小宝,很多事情过于巧合,鬼子也一定会起疑心。
吴小宝摇头:“你不用管我,我会随机应变,并且我到洛口浮桥,也只是田中一郎让我来办事,不会久居此地。”
吴小宝回到大院,院子里冷冷清清,所有人都派出去执行任务,寻找那些金条。
他回到自己房间,只躺了一会儿,宫本就上门了:“小宝,昨天晚上里面发生了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吴小宝摇摇头:“我睡觉睡得很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宫本详细描述,昨天张先生他们来的时候,打开了那个保险柜,把里面所有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还有两张银票,各五百大洋。
这些就是宫本的全部家当,有些是公家的,有些是自己的,为了方便,他都放在一起。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资料都被拿走,他以前记下的账目也不见了。
“如果我能给他当证人,回到泺源公馆之后,也许可以救他一命。我立刻承担下来,愿意做他的证人,这虽然牵扯到造假证的问题,但只有我开口才能让他洗脱冤情,不然的话田中一郎追究起来,宫本的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