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浦的话,谢道琛微微犹豫,低声道:“执事大人,若是汇聚所有兵马于京城,那九边,可就空了……”
黑甲离北境已经让大赵三十万大军压境,再调兵马入京,那大楚,就要真的灭了。
“九边?”听到谢道琛的话,吴昊面上露出冷笑:“当初在大楚皇城赌战,徐朗连战百场,可是胜的干脆。”
“五国镇守被他一人压制,出不了头。”
“这一次,不过给他们再来一场的机会罢了。”
“想来,他们很愿意在徐朗儿子身上将丢掉的颜面找回来。”
吴昊看向谢道琛,目光越过他,看向那些低头的谢家子弟。
“放心,便是大楚灭了,谢家,还是谢家。”
“谢长歌师弟为赤血宗尽忠陨落,我赤血宗,不会亏待谢家。”
听到吴昊的话,谢道琛双手抱拳躬身高呼:“多谢镇守大人。”
“我谢家,必为赤血宗肝脑涂地!”
说完,他转过身,沉声高喝:“传我军令,大楚所有军队回京设防,便是血肉为墙,也要挡住徐海,将他阻在城外!”
……
王家,丞相府,后院的祠堂。
一身文士长衫的王长安躬身而立。
他身前,是一位穿着灰色武服的三旬青年。
青年面色淡然,无悲无喜。
“道乾叔祖,那徐海,真是要来灭我王家啊!”
王长安连连躬身,满脸都是急切。
叔祖出云龙王道乾归来,却对王家冷淡异常,甚至对王家存续并不在意。
这让王长安整个慌了。
就算那个徐海剑道修为强横,也不至于让叔祖这等高人无力应对才是。
叔祖可是成名于百年之前,压服整个江湖的存在。
难道,是自己有什么让叔祖不满意?
“景洪已经被我云阳剑宗宗主收为弟子,往后,凡尘事莫要打扰他。”
王道乾一句话,让王长安愣在那。
“叔祖,你的意思是,我儿景洪,他,他仙道大昌?”
王长安独子王景洪当年去叔祖王道乾的宗门,一去数十年不回,书信来也只说踏上修行路,越来越好。
平日,王长安去信,一般都是要些延年益寿的丹药,或者讨些神兵利器。
晓得王景洪在宗门里过的滋润,却不成想竟然被一门宗主看中,收为宗主弟子。
宗主弟子,岂不是一飞冲天?
那王家,有没有机会成为通天王家?
“昌不昌的还难说,不过算是个练剑的好苗子。”一身灰色武服的王道乾面容稍微和缓。
他虽然年逾百岁,面容不但不苍老,反而很是俊朗清秀。
“往后,凡尘事情,就不要惊扰景洪了。”王道乾缓步走出,目光落在远处的皇城。
“这一次的事情,我会去解决。”
说完,王道乾的身形消失在原处。
“多谢叔祖。”
王长安躬身相送,久久不敢起身。
“家主,老祖走了。”
许久之后,仆役低声提醒。
王长安缓缓起身,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他摆摆手,让众人离开,然后抬头看向高大的祠堂。
“到底是踏上仙途啊……”
他的面上神色复杂,不知是喜还是忧。
“仙途深似海,凡尘成路人,断了好,断了好啊……”
——————
京城在望,徐海如所有人所愿,停下脚步。
一处小村落,十两纹银,租下一座两进的小院,徐海与姬子淑两人成了暂时的屋主。
姬子淑每日会做好三餐,然后习练徐海教授的各种剑法。
这些剑法比较零散,有的招式犀利,连绵玄奥,有的只有一招半式,羚羊挂角。
姬子淑不挑,也从不会拒绝,再难的招式,都是咬着牙去学。
徐海则是手持摘星枪,盘坐在石阶前,有时闭目,有时凝神。
小院中,只有姬子淑不练剑时候,成群的鸡鸭和那护院的小黑狗才会悠闲散步。
用姬子淑自己的话说,一练剑就是鸡飞狗跳。
七日时间,京城汇聚二十万大军,层层叠防,宛如铁桶。
七日时间,魏、赵、吴、越四国前锋已入大楚腹地,兵锋直指大楚金曾被皇都。
姬子淑留恋的将院门关上,轻轻将铜锁锁好。
院内的鸡犬相闻,人间烟火,终究如一场梦。
关上院门的这一刻,算是关上了她的江湖。
从此,世上再无那追鸡弄鸭的山村女子,也没有了提剑杀人的玉娇龙。
关上院门,也关上了徐海的红尘。
此去京城,该了的,终究做个了断。
恩,仇,情。
马车出村,两位身穿黑甲的军卒一脸悲伤,躬身跪地。
“世子,赵国破北境,抚威城死守三日,孙振山将军血尽而亡。”
一位军卒双手捧着一件只剩碎片的残破黑甲。
“孙将军说,请世子将此甲与大将军的棺柩一同下葬,让他能再为大将军做护卫。”
孙振山死了。
那个送来十匹赤血龙驹,说只要背后有十万黑甲,就没人敢治他罪的孙振山战死了。
虽然知道将军难免阵上亡,可听到孙振山死了,姬子淑心中还是难过。
“好。”
徐海伸手一招,破碎黑甲落入掌中。
他双目中有黑塔浮现。
黑塔前,面色茫然的孙振山似乎感知到什么,咧嘴一笑,然后消散而去。
徐海转头,将黑甲放在徐朗的青铜棺柩前。
那里还有一杆大枪,一面破旗。
见徐海收了黑甲,那两位军卒磕个头,低声道:“赵国大军来袭,黑甲被杀散,兄弟们都死差不多了。”
“我们是来送孙将军的甲,才偷活着。”
“任务完成,我们也去拦赵国大军的路,拼一个是一个。”
两人站起身,转头就走。
“你们——”
姬子淑红着眼眶,却无法让两人停下脚步。
“徐海哥,我大楚,这是要亡了吗?”
姬子淑看向徐海。
徐海摇摇头,拍一下战马,赤血龙驹缓步前行。
前方,大道平坦,直入京城。
……
卫锦城,护卫京城的谐音。
京城三百里外,是大楚京师第一道屏障。
城头上下,绵延都是兵甲。
“都说徐海厉害,是界外修行者,连天下第一高手都不是其对手。”
“我们有什么?”
“我们只有这一身甲,这一条命。”
城头之上,一位身穿银甲的中年将官手持长刀,振臂高喝。
“身后就是家园,背后就是亲人。”
“那里是我大楚的国都,是大楚天下的威严所在。”
“谁想践踏我大楚的威严,就从老子的尸体上跨过去!”
“徐海若来——”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