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莨叠着她的手，心里有些宽慰，但嘴上却依然不饶人，“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来绕我。还有，你没有自虐倾向吧？我骂你你还觉得暖心，要是师兄这么被我训斥一通，早就掀桌走人了。”既然她提到了这个话题，苏宛也接着说了下去，“姑姑，你总不能这一辈子都这样晾着前辈吧？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许你真的该给前辈一个改过的机会呢。”
苏宛什么意思她懂了，菡莨轻轻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让我们两个人都好过一些吗？可是那葆颜丹就是一味毒，它给予我容貌上的年轻，也让我拿了我半辈子的寿命去交换。”
当初虽然不是她想服下那葆颜丹的，可到底都吃了。
师父也跟她说过，服下葆颜丹的人寿命不可能超过五十岁。她又还有多少年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正是因为她想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想快刀斩乱麻，尽快和才云三断了关系。
可这才云三犟起来简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无论她怎么撵他出银雪阁，他总有办法死皮赖脸地继续待下去。
苏宛微微愣住，她没想到服用葆颜丹让人付出的代价那么大。
知晓戳中菡莨的心事了，苏宛便不再做声。
倒是菡莨主动和她提起这一路回京的情况。有徐毅护送她，她一路上没有多担心，只是出乎她和非凡意料的是，这一路上她连一个刺客也没有碰到，甚至连一个跟踪她的人都没有。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走小路，刺客没有掌握她的行踪，她还刻意变更了路线，专挑大路而行。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一条蛇出洞。
“那会不会是韩琦根本没有想过对付我们？是我们判断失误了？”苏宛猜想道。
“可是如果与他无关，那韩晴为什么会那么针对你，那天你倒掉的乌鸡汤是有毒的。婢女把那乌鸡汤喂给一只小狗吃了，当晚那只小狗就暴毙了。如果真是你吃了那后果……”
恐怕苏宛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而且可能韩烈敢在芦苇港一带为非作歹，甚至敢给敌军运送粮食的事情，李漾失职受贿的事情都与韩琦会有关。要不然再怎么天高皇帝远，他们总不敢这么无法无天吧？”
菡莨还是觉得此事与韩琦关联度挺大的，而且当年师门被灭也确实是他动的手，她至现在还没有报仇呢。
苏宛把话题岔回正轨上，“姑姑，那我的右手还可以完全恢复吗？”
菡莨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身体呢。”她扭了扭苏宛的胳膊，“我要把骨头打断了重接，让肌腱重新缝合。你的右手才能快些恢复。只是这打断骨头重接过程痛楚难言，你可以么？”
苏宛点了点头，“只是打断骨头重接而已，没什么可怕的。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你也太心急了，但你身体调养了那么久，也好得差不多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等下你忍着点，还有，伤筋动骨一百天，重新接好骨头后你可不要多动，以防伤口溃裂。”
苏宛继续点了点头，“姑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她认准什么事情便会做到底，菡莨让她坐在床上，尝试着先揉捏了一下她的手臂。
“痛么？”菡莨问道，眼里都是关切。她怕苏宛会受不了。
“你忍着点啊。”菡莨继续说道。
才云三按菡莨的要求刚端来了一碗熬得黑糊糊的汤药走到房门口，刚想推门进去便听到了一声极为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他还以为苏宛她们出了什么事情，连门都没有敲，立即闯了进去，一脸的紧张，“小师妹，丫头，你们没事吧？”他手上还端着药，神情难得严肃一回。
菡莨淡淡瞥了他一眼，“下次进来前要记得敲门。”说完她便把苏宛手臂上卷起来的衣袖给放下。
“我这不是听到声音还以为你们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才云三摸摸头，样子憨憨的，他走过去问苏宛：“丫头，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苏宛解释道：“就是拜托了姑姑重新帮我把右手骨头打断重接了，好让我的手筋恢复过来。”
“把药端过来吧。”菡莨简单地说道。
“这药是熬给丫头的啊，丫头，我跟你说，这可苦了，早知道应该给你先备下蜜饯的。”才云三没话找话说道。
连苏宛都能看出他这么“鞍前马后”还不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估计他也在姑姑这里碰了不少壁，但总可以越挫越勇。
苏宛接过药碗，闻到那股浓郁的中药味，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便把那碗汤药给灌下去了。
这药是真的苦，喝完后她感觉自己的味觉都麻木了一般。
菡莨拈过一颗蜜饯往她嘴里塞去，“解解苦。”看到她的小脸皱成那样，她差点还以为才云三在这药里面下毒了呢。
“记住少动你的右手，不要逞强。有什么不适就来银雪阁找我。”菡莨淡淡说道。
“知道了，姑姑，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我便先走了！”苏宛指指窗外的日光，一溜烟下了床。
菡莨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愈发毛毛躁躁起来？”
“她哪里毛躁了？依我看啊，京城里许多女眷还比不上她有大家闺秀的风度呢。而且这孩子是从乡下田庄来到京城的，身上有些‘野性’难改不好么？说明她够真实呀。”才云三也乐呵呵地说道。
这孩子的品性他是欣赏的，可是他已经不打算收徒了，要不然他会让苏宛天天围着自己转的。
菡莨看向他，眼里混了些不明情绪：“你说她是从乡下田庄回来的？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苏宛之前因为林雯雪的事情不受白宿重视，直接被送去乡下待了六七年吧，十六岁那年返京。”
“也听说，她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很苦，经常被人欺负，也不能饱腹穿暖。”但是苏宛现在的品性多好啊，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这一点也正是她和林雯雪最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