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直言不讳,也是真的为您排忧解难。若大家都变成哑巴了,有什么都不说,一问三不应,那才是皇上最该忧心的局面呢。”
虽然女子言政有嫌,但是淑妃懂得这说话的分寸,句句听上去都是在宽慰皇上的心绪,容骁听了她的话后心情倒也果真没有那么糟糕了。
只是多少还有些意难平。改与不改,他还需要慎重考虑一番。
建宁来了容介宫里。她虽也是他名义上的长姐,但因为皇后之事对他仍心有芥蒂,平时见面也只点点头般。如今她第一次主动来到他宫里,倒是让容介意外。
也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茶,容介便让宫人泡了君山银针。
茶香气高,味醇甘爽,色泽是淡淡的浅黄色,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
建宁端起茶杯,略带笑意:“你倒是舍得拿这么好的茶出来招待我。只可惜我不好茶,对这些茶的品种也知之甚少。”
容介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刺般,仍是温润公子的模样,“阿姐说笑了。区区一点点茶叶而已,拿来招待阿姐还怕被阿姐所不齿。不过阿姐既然不好茶,那下回再来我这里,我就先备下阿姐喜欢喝的,果酒米酒都可以。”
“我确实不齿。”建宁面上的笑意一下冷了下来,有意截胡他的话语。
“没关系。”容介笑道:“不齿这茶,下回就不……”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茶。”建宁双手环胸,终于不再和他兜兜转转下去,“当初,你还没有成为太子之时,和容宪是一丘之貉对吧?你还联合着容宪一起毒害了我母后。景儿可以原谅你犯下的那些错,原谅你过去做的事。可我不行。”
建宁站了起来,“因为青州一事,你已经在朝堂上树立了名威,也不乏其中肯站在你这边的臣子了。可你还想利用非凡到什么时候?”
“改革一事,触及多少人的利益你难道不清楚吗?父皇心里都有数,你又何必这么步步紧逼,一定要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件事情提上议程?而且这提议明明率先是你提出来的,最后得到大臣弹劾的却是景儿。你这又算什么?想一出做一出是么?”
容介有些听不明白她后面话语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现在有大臣上书弹劾了四哥?你觉得那上书的大臣是我安排的?我想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建宁轻笑一声,“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那件事情不是他安排的,是我安排的。”从屏风后缓缓走来了一人。
建宁看着突然出现的非凡,有些惊讶,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事来找太子。”非凡走了过来,桌上的茶水还冒着淡淡的白雾,袅袅香气。
“阿姐不喜欢喝茶了?”非凡从旁边拿过一个茶杯,自己亲自倒了一杯茶,把茶杯端至自己鼻子下淡淡嗅着。
“这茶是好茶。”他下了一个结论,“阿姐,我们单独说一下话吧。”
非凡许久不曾叫过自己一回阿姐了,建宁也有些愣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容介目送着他们的离开,唇边的笑意慢慢凝固,他从书桌上拿过摆在正中央的牌位,喃喃道:“茗卉,你说我接下来该如何走……我已经想悔过了,为了之前的错事,我已经失去了你不是吗?”
“你难道相信他说的话?过去的事情你都忘了吗?母后的死你也忘了吗?”建宁少有这么动怒的时候,四下无人,她情绪难免也暴躁了些。
“我没忘。”非凡看着她,眼神里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可是人总会犯错,不是吗?”
“他那是犯错吗?他杀人了,而且他之前还和容宪是一伙人,你怎么能相信他?”建宁觉得他的决定自己愈发不能理解,容介,那可是杀母仇人,可非凡居然还能装作无事般与他称兄道弟?
难道母子情谊还比不上他与容介那所谓的兄弟情谊?
非凡深吸了一口气,“在你看来觉得我这个决定很荒谬?”他不擅长解释,可也不希望建宁因为这事而一直烦心。
“难道不荒谬么?你从小也是在皇宫长大的,难道还不明白那些情谊是我们奢求不来的吗?无论是亲情、友情或是其他的一切情感!”
“那阿姐你对我的情感呢?也是骗我的吗?”非凡反问道,“我们就算出生在不一样的家庭,可为什么不能拥有那些情感?”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建宁有些急躁地继续说道:“你想想,他以后若是真的当了皇上,想起以前他所做的那些亏心事,为了维护他的美名,也为了彻底守住他的秘密,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这般亲切地叫你哥哥吗?”
“我以前觉得淑妃良善,因为她笑起来很和蔼,和父皇对我的严厉完全不同。可是后来她是怎么对你的?”建宁提起那一年非凡发热之事,非凡也明白她的所指。
“如何压死一头骆驼,就是不断在它的驼峰上不断放上稻草就行了。你明白吗?非凡。今日这番话你喜欢听也好,不喜欢听也好,我就说到这里了。”
建宁转身便要离开,终于还是在非凡身边顿下了步子,“你要相信,阿姐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可是人都是自私的,阿姐不可能永远保护你一辈子。”
光线半明半暗,天边已经泛起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了。日落西山。
“他跟我说,给皇后下毒的人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父皇也不会那么快同意立他为太子。”非凡看着建宁远去的背影,似若有所失,“这一回我想选择相信他。”
秋月在哄苏宛吃药。“好王妃,好姐姐,你就把这药喝了吧,我可是熬了一个多时辰呢。你舍不得看我的心思白白花费吧?”
苏宛捏着鼻子,有些嫌弃地看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我现在右手手伤还在恢复中,每天已经要喝三碗药了,那足够苦了。你现在又把这助孕的药给我熬了让我喝我怎么喝得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