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深深的渴望。我看懂了她眼里的渴望，毕竟孩子那时候已经足月了，就算流产也是有一丝存活希望的。
我对着她摇了摇头：“妍妍，我得到消息，去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我像医院要了她，给她立了墓。”
楚妍听了我的话，身体微微颤抖，像是秋风里颤抖的叶子，她的泪水再次滑落，肩膀轻轻颤抖着。
“为什么阿？”她哽咽着问，“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幸福，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紧紧抱着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安慰。
宋许之和心理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楚妍。
我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后脑勺，突然觉得如果我没有办法向原来那样的楚妍开口，或许一些话我可以说给现在的楚妍听。
“妍妍，我也问过你为什么，你说你不爱我，所以你觉得怀了我的孩子让你恶心。”
楚妍十分不解地从我的胸口抬起了头：“我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真的这么觉得，我一定不会等到孩子长到九个月。”
这个逻辑才是最合理的，但是在事业与爱情双重打击下的我，根本没有去深纠楚妍到底那时候说的是不是气话。
我终于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
“我们都被悲伤和误解困住了，妍妍。”我轻声说道，目光深深地锁住她那满是泪痕的脸庞，“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刻，重新选择。”
楚妍的眼神里透出一抹复杂：“她在南城吗？”
“恩，在南城。”
“那你带我去看看她吧。”
我点了点头，心中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动。
“囡囡一定很开心，毕竟这十年，是你第一次去看她，她也是有妈妈爱的小孩了。”
我和楚妍走出诊疗室，等在门口的几人都有些着急地围了上来。
“没事，我等下带妍妍去转转，你们先回家。”
随后我搀着楚妍上了车。
……
墓园。
如今不逢节日，墓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轻轻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们走在青石小路上，一步步靠近那小小的石碑。
楚妍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她的眼神里布满了悲伤。
终于，我们停在了碑前，上面刻着囡囡的名字，那一刻，楚妍泪如雨下，她伸手抚摸着石碑，手指轻轻划过每一个字母，似乎想要将这些年来缺失的母爱，一股脑儿地弥补回来。
我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感受着她的悲伤与悔恨。
天空中的云朵缓缓飘过，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石碑上，给这份沉重的哀伤带来一丝温暖。
楚妍轻声呢喃着，似乎在对囡囡说着那些年未能说出口的话。
而我，也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我们的囡囡，在另一个世界能感受到这份迟来的爱。
楚妍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滴落在石碑上，我轻轻地环住她，让她稍微站稳了些。
“她会不会怪我们狠心，如果她来了，现在已经十岁了。”楚妍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
她轻声抽泣着，那份悲伤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们只能用余生去爱她，去记住她。”我低语，心中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情感。
“妍妍不管你信不信，那个手术同意书不是我签的，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我伸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后脑勺。
楚妍只是窝在我的怀里闷闷地应着：“恩，我知道，如果是你签的，你没有必要为她立这块墓碑。”
在回去的路上，车厢里长久的沉默，让我稍微有些不适应。
楚妍却似乎在深思熟虑后开口道：“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回我的记忆。”
“恩？”楚妍突然转变了态度，让我有些意外，毕竟她之前一直很排斥，甚至今天的心理治疗也是宋许之半哄半骗将她带去的。
“如果对于囡囡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的记忆出现了这么大的分歧，那么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存在误解，我想要知道真相。”
“如果在我们对齐了所有的记忆后，还能确定要放开彼此的手，我们就真的互不打扰。”
楚妍的话让我感到一丝沉重，我皱着眉头压下了些不确定的情绪。
“好，我会帮你。”
我们的车快开到家门口，但是一拐弯入小巷，就发现了不对劲。
路上的人实在有些多，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车头挪近了，才发现事发中心竟然是在我家门口。
坐在车里看去，谢琳琳正叉腰拦在大门前，站在门前台阶上，比所有人都高出了半截，显得气势十足。
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能让这个小姑娘火力全开，肯定是遇见了棘手的家伙。
我偏头对楚妍嘱咐：“你先在车里待着，我先下去看看，别贸然下来。”
其实我大概猜到了或许来了谁。
果然等我拨开三层人群，入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缠着绷带，几乎要成木乃伊的苏昂。
以及推着他在一旁哭天撼地的苏昂他妈，大伯母温虹。
正用她那特有的高分贝向围观的人群诉说着什么，谢琳琳紧咬着下唇，目光坚定地与温虹对峙，显然是不想让步。
“大家来看看阿，苏晨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这样对他自己的手足兄弟。看看给他打成了什么样子。”
“我们都主动上门求和了，还闭门不见，简直狼心狗肺，亏我们好心在南城给他牵人脉，铺道路。”
“他一好起来了，就忘记了我们这些亲戚的帮扶了……”
南城老宅附近的，都是老邻居，见过我们这一辈的小孩光屁股满街乱跑的时候。
所以对于“审判”起我们的事情来根本没有一点道德负担。
对我们这些已经长大，混得还算有头有脸的人，也不是很服气。
经过温虹这么一闹腾，这些人还真的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甚至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我深吸一口气，步入了这场风波的中心。
谢琳琳见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安心，而温虹则提高了声调：“阿晨，你可算是回来了阿，你说着家事我们回家说就是了，做什么把我们拦在门口，我这也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