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笑着走到夙章身边,就连苏胥也走过去然后站在岸边道:
“你再抓一条。”
夙章看着他,一脸的不想理他。然后献宝一样的将鱼递在夙夜面前:
“你看,一会儿我给你烤鱼吃。”
夙夜点点头,而那边林声慢则对九皇子道:
“我去拿点东西过来。”
九皇子点点头,于是周围只留下了江叶和九皇子,江叶倒没什么,九皇子带着几分如坐针毡。
沉默了半天,九皇子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我八哥吗?”
这大概是那一日过后九皇子第一次在江叶面前提到这个人,江叶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
“记得。”
九皇子抿了抿唇,低声道:
“抱歉,我不知道那件事。”
江叶看了他一眼,道:
“无妨,那不是你的错。”
七年前的楚樽亦,经历巨变,还目睹亲哥哥死在自己面前,只是大病一场已经很好了,可惜,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九皇子似乎看着江叶,又似乎看着别人,轻声道:
“我那个时候不懂,不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曾经跟在八皇子身边,笑的如同一轮暖阳的小姑娘,怎么会那么轻描淡写的就放下了。
她怎么可以不记得八哥了,她怎么可以再也不提这个人了,她怎么能在自己冷冷问她你对得起八哥吗的时候,给他一个迷惑的眼神,漫不经心的说,那是谁。
你曾经跟在他身后走遍皇宫不记得了吗。
他曾经为了你偷偷溜出宫被父皇责罚不记得了吗。
你曾经满脸通红却笑着说我以后一定要嫁给八哥不记得了吗。
他曾经为了陪你半夜起来偷偷背书不记得了吗。
那个人曾经只要一看到就会笑的呀,林南歌,你怎么能忘了他啊。
原来,不是你忘了,是你记得太深了。
后来楚柳词告诉楚樽亦:
“你以为,婆婆是为了什么,才求着苏胥道长出手的。”
因为林南歌疯了。
她不会笑了,她只会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跪在屋内说:
“我杀了八哥,我杀了八哥。”
她拿着剪刀险些直接杀了自己,衣衫全部染红,她说:
“八哥来接我了,我要找他,我要找他呀。”
林夫人收了剪刀,她就用针,细细密密的伤口,林夫人收了针,她就用发簪,她有层出不穷的手段,让林夫人终日惶惶不可终日,以泪洗面。
她自己往那日的地方跑,一边跑一边说:
“八哥在那儿呢,八哥在呢,我不能丢下他,他一个人多害怕呀,我要去陪他啊。”
林夫人抱着她大哭,她跪在林夫人脚边:
“娘,你让我去找八哥吧,好不好,八哥在等我呢。”
“地上多冷呀,怎么能让八哥一个人待着呢。”
“他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怎么这样骗我。”
“不会的,八哥怎么会死,他等着我去救他呢。”
“他说了,只要我喊他,他就会过来的。”
“八哥,八哥,你快来啊。”
“太医呢,太医呢,让太医去救八哥呀。”
林夫人险些哭晕过去,林尚书无可奈何之下,请了苏胥。
楚柳词那个时候在摇曳的烛光之下看着楚樽亦:
“你恨她吗?我想,她也很恨自己吧。”
恨自己遗忘了一个人七年,还和他的弟弟纠缠不清。
九皇子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提起这段往事。
可是今日,看着江叶,九皇子还是想要问问她,是否真的,已经过去了。
江叶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道:
“很多时候,真的叫做身不由己。”
如果当年任由林南歌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随着八皇子的离世而死去。
林夫人怎么忍心,林尚书又怎么肯,于是选了一个最逃避,最无可奈何的办法。
这样的痛苦太刻骨铭心了,以至于第一次知道的江叶,都被林南歌那巨大的痛苦刺激的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即便是江叶,都不会刻意去想那一段,因为每一次,都会感受到的的确确的心疼。
九皇子看着江叶,道:
“如果八哥在,你一定不是今日这样。”
江叶瞬间落下泪来,然后笑着说:
“你说的是,如果他在,我一定不是这样。”
如果八皇子在,怎么会舍得他捧在掌心的小姑娘,变成今日这样。
他一定将那个小姑娘,依旧宠的嚣张跋扈,温暖如旭日。
可是楚樽亦,你知道吗,林南歌也死了,死在那次冰凉的河里。无论是报恩或者赎罪,你都找不到人了。
江叶擦去眼泪,笑着说:
“没有意义了,九皇子,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楚樽亦点点头:
“你说的是,没有意义了。”
然后他看着江叶:
“可是当日,不怪你。”
江叶抬头看着他,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带着几分倔强的看着他,楚樽亦放缓了声音:
“不怪你,那个人本来就是要折磨我们的,不是你的错。”
“就算你当年选的是让八哥活下来,也不是你的错。”
“我问过七姐为什么会是我。”
“她说因为我和八哥太像了,因为当年你选了八哥活让你自己也愧疚。”
“不要愧疚,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你。”
楚樽亦看着江叶,这个人应该要成为她的嫂子的,这个人应该要被那个人宠成满京城最得意的八皇妃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他说:
“抱歉,这么多年,我错怪了你,我伤害了你。”
为这么多年的挣扎,为了这么多年的冷漠,为了这么多年的厌弃和不屑一顾,楚樽亦十分愧疚和难过的轻声说道:
“一直以来,都不好意思开口,可是真的,抱歉,对不起。”
“我没有替哥哥照顾好你。”
楚樽亦从怀中拿出几封信:
“这些,是八哥的,我当年私心收了起来,如今我觉得,可能给你更好。”
江叶接过信,并没有看,而是直接收入怀中,带着几分低沉道:
“我知道了,也多谢你。”
江叶看着他:
“当年之事,不是你的错,后面的事,也不能怪你。”
江叶垂眸,这一切,谁是谁非,谁有可以说得清楚,谁又可以淡然处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