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撒欢原本正沉浸在手中书卷的内容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边缘,似在品味书中的深意。
听到汤显柏的通报声,她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书卷落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在这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她依旧没做声,只是将目光缓缓地落在周新和岳贡身上,眼神中透着一种独特的能力。
她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只见周新和岳贡站在那里,神色颇为不自然,脸上隐隐露出窘色。
周新的手不自觉地在衣角摩挲,岳贡则微微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然而,耶律撒欢敏锐地察觉到,尽管他们二人这般窘迫,脸上却并无悲痛之情。
这一细节落入她的眼中,让耶律撒欢心里有了些底,至少目前看来,施瑞山似乎并没有遭遇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沉默片刻后,她神色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问:“你们大人怎么没回来?”
耶律撒欢的声音平稳,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受到了感染。
周新和岳贡听到这一问,下意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犹豫和纠结。
他们心里清楚,接下来要说出口的事情,恐怕会在这施府掀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施瑞山背着耶律撒欢,与拓拔娟娟拜堂成亲,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周新、岳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棘手的事情给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新才硬着头皮,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应对道:“大人他……他让我们两个先回来,先把他的东西送回府。”
周新说话时,声音微微发颤,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直视耶律撒欢的眼睛,仿佛只要一接触到这位县令夫人的目光,自己内心的秘密就会被瞬间看穿。
“施大人他……把事情办完了?”耶律撒欢目光紧紧锁住周新和岳贡,继续往下试探着。
她微微扬起下巴,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急于从两人嘴里得到更多关于施瑞山的消息。
“李乾顺封……封他做了,做了镇南王。”
管家岳贡憋红了脸,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话。
岳贡本就不善言辞,此刻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更是紧张得语无伦次,这句话几乎已经达到他能用语言表达的极限。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后,额头上已满是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神中满是忐忑。
“周大哥,你就别跟我这儿藏着掖着了。”
耶律撒欢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原本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寒霜,柳眉紧蹙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平日里端庄温婉,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可此刻施瑞山的离奇未归以及周新和岳贡吞吞吐吐的态度,让她的耐心逐渐耗尽。
这一声“周大哥”叫得意味深长,看似亲昵,更让周新愧不敢当。
看到夫人变了脸,周新心里明白,再隐瞒下去恐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深知耶律撒欢的脾气,一旦触怒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这件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犹豫再三,周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说完了施瑞山被西夏皇帝封为镇南王这事儿,周新正低头寻思怎么讲施瑞山和拓拔娟娟拜堂成亲呢。
猛一抬头,看到耶律撒欢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她微微低头,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地面,思绪似乎飘到了溪源县。
耶律撒欢在心里暗自叹息:夫君他还是没能逃过高官厚禄这一关啊!
沉默良久,耶律撒欢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然后轻轻地开了口:“看来我得恭喜你们几个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一般,在每个人的心头敲响。
那语气平淡得让人捉摸不透,听不出丝毫的喜悦或者愤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夫人你这是……这是何意啊?”老学究汤显柏一脸茫然,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作为一直跟随在施瑞山身边的师爷,汤显柏对施瑞山的为人深信不疑,实在无法相信周新说的话。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说道:“以老朽看来,施大人不是那种贪图富贵、卖国求荣之人。”
汤显柏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他希望耶律撒欢能够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这件事情,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误解了施瑞山。
“我说汤师爷,您老人家且稍安勿躁呀!”都头周新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他看着汤显柏那着急上火的模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周新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继续说道:“施大人他不仅接受了西夏皇帝的封赏,而且还和拓跋部公主拓跋娟娟成婚了呢!”
周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而又沉重,他不敢去看耶律撒欢的表情,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什么?你说施大人他……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师爷汤显柏听闻此言,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
汤显柏浑身发抖,那长长的胡子都被气得撅了起来。
他双手用力地挥舞着,情绪激动地大声说道:“施大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汤显柏一直对施瑞山忠心耿耿,在他心中,施瑞山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背叛妻子的事情。
然而,生气归生气,老学究的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激昂了。
随着最初的震惊与愤怒稍稍平息,汤显柏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心里明白,都头周新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大家开这种玩笑。
然而事实若果真如都头周新所说的那般,又该怎么解决呢?
“唉!”都头周新跟着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