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不是正经人家的夫人小姐，否则怎么会来这三教九流之地招侍卫。
林霜面色半点不动，这时才开口，“出个价吧，那个南昭。”
王武像听了什么笑话，刚想笑出声，瞥见徐牙婆紧张的脸，又憋回去，道：“南昭不卖，其他人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三百两，卖还是不卖？”
买个丫鬟三五两就够，买个厨子书童八九两也够，寻常护卫十几两，三百两买个人已经是顶天。
本以为这姓王的至少会心动考虑一番，谁料他直接站起身，拉开门，“不卖，请便。”
徐牙婆忙走到他身侧劝道：“王武，三百两不少了，南昭一晚上能替你挣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来你这儿的人都是些寻刺激的穷鬼，你赢两回输一回，这三百两你得挣多久？”
见王武不为所动，她接着道：“你也不想想你收养的那些个小孩儿，还有你家的药宝儿，依她那个吃药的速度，你挣得够花吗？”
又瞅了瞅林霜，压低声音，“若是你嫌三百两低了，我再替你向林夫人说说？”
王武将门甩上，走到屋子正中双手一拍搭到桌子上，他身高马大，一下子罩过来，就像佛堂里的金刚罗汉俯视众生一样，“我说小美人，南昭也就生得好些，剩下的和我这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咱就不能换个人？”
林霜勾唇，指向徐牙婆，“她说的，南昭是这里最厉害最能打的人，我只要最厉害的那个。”
“我也行啊，我也厉害，不如你把我买了去吧。”王武忽然凑到林霜面前。
元芳双眸警惕地瞪着他，徐牙婆几乎想跪下。
“你长得不行。”林霜淡笑。
“我剃了胡子也俊。”王武又凑近了些。
“是吗？那你剃了我看看。”林霜不为所动。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王武回身坐正，“咱就实话实说吧，南昭我是肯定不会卖的，他在我这儿待了有小十年了，我把他当亲弟弟，我是不可能把他卖给别人做奴才的。”
原以为这姓王的是怕把财神送走，却原来还处出感情来了。
“我也不是要买他当奴才，是侍卫。”林霜解释。
“别跟我扯什么侍卫护卫，你们有钱有势的人哪个不是把我们这些人当牛马使唤，哪只眼睛把我们当人看？”王武不信。
林霜眼皮轻掀，“那你要如何才同意？”
“我不会同意的，你走吧。”王武扭头，抬手一挥，示意林霜出去。
林霜也有些上火。
有钱还花不出去是吗？
买个侍卫怎么还低声下气求起来了。
正要站起身，门忽然被推开。
“我愿意。”南昭一脸沉肃走进来，朝王武道。
林霜又一屁股坐下，直直看向他。
方才在沙台上还没留意，这会儿才发现这南昭身量极高，几乎顶到屋顶，上半身套了件麻布青衣，一身粗简，却丝毫无损他俊朗的长相。
“你愿意个屁啊你愿意！你别忘了，这里我说了算。”王武一拳捶在桌子上，就听桌面发出脆弱的呻吟。
林霜甚至觉得头顶上有灰被震落下来。
南昭抿了抿唇，好像摄于对方压力，最后只得又冒出三个字，“我要去。”
“你要去干什么？我王武是对你不好吗？你个没良心的。”王武恨恨骂了句，跟着双目紧紧锁在南昭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挨揍挨得多了，你放心，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刻意输了，想怎么打怎么打。”
南昭固执地看着他，不肯退让。
两个人没一个在意想要买人的林霜。
直到门口又来了一个人，王武的孩子，王小五。
小孩儿全不似院子里的活泼，一言不发地走进来拉住南昭的手，“南昭哥，你是为了药宝儿才要跟她走的吗？”
南昭垂下眼睫，没有回应。
王武愣住，眼神开始变得复杂，最后撇过头，“这事儿我能处理，用不着你操心。”
“你处理不了。”南昭抬头。
“我说了不用你管！”王武背过身大吼一声。
林霜算是悟了。
这是搞得自我牺牲奉献这一出，一个想卖身救人，一个不忍心。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把你们两个都买了。”林霜开口。
两人目如星斗一齐射向她。
林霜接着道：“反正你们一个不放心，一个想让对方放心，不如在一起，也看看我是不是把你们当牛马使唤，如何？”
“一个人三百两，每月还能得月银二十两哦~”
“还有那个谁？药宝儿？是生病了吧？我刚好精通医术哦~”
“怎么样？”
王武和南昭的眼睛同时亮了亮。
药宝儿是王武闺女，本来叫王宝儿，只是从小身体不好，常年需要服用名贵的药材，所以才叫她药宝儿。
还不待他俩回答，就听王小五怯怯举手，“我也卖，收吗？”
“……童工勿扰。”
就这样林霜一举招了两个护卫。
王武的四方馆也继续开着，他手底下还跟着不少要吃饭的人。
林霜说了一通规矩，核心要点只有一个：唯她命令是从。
“徐牙婆，这两个人由你推荐入府。”夜色渐深，林霜走出四方馆，侧头定定看向她，“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清楚吗？”
“夫人放心，您府上就是从我这儿买了两个护卫，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徐牙婆赶紧低头。
她做的就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买卖，权贵人家的事她多多少少了解些。
林霜这么做，无外乎是长平侯府里没她能用的体己人，这才借自己的手在外面寻。
不过这些，她一个小小牙人哪里敢置喙。
“你是个聪明人。”林霜笑了声，侧眼示意元芳。
元芳从袖兜里掏出一袋银子，塞到徐牙婆手上，再次警告道：“收了银子就要懂得闭嘴。”
徐牙婆暗自掂了掂，点头如捣蒜，笑得眉眼都快挤成一朵花。
翌日，南昭和王武并一十几个小丫鬟一道被徐牙婆领着送进侯府。
林霜坐在前院太师椅上一一看过去，周管家拖着跛足站在后面。
王武瞪大眼睛看着石阶上妆扮华贵的林霜，跟着捅了捅身侧的南昭，低声道：“我的老天，她竟然是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