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咱们赶紧把绘琴抓过来审问一番。”元芳气狠狠道，”这丫头竟然敢做出这种事，真是看不出来。”
林霜没理会她的话，招手让南昭附身过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南昭薄唇紧抿，轻轻点了点头。
跟着很快便出去了。
“夫人，咱们不抓吗？她要跑了怎么办？”元芳皱着眉头问。
“怕什么，她娘还在，快要婚配的表哥也还在，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走的。”林霜并不担心，拈起桌子上的果脯吃了口。
而庭院外，南昭快步往外走着。
王武追在后面，用肩膀撞了撞他，戏谑道：“方才腿都快软了吧？”
南昭淡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步子又迈大了几步，把王武甩在后面。
“欸你这小子，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嘛。”王武在后面笑骂。
见南昭不管不顾，笑又渐渐收了起来，眉间露出一抹愁意，“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
绣溪河是贯通上京城东西的一条大河，河上常年有画舫游船飘荡着，歌舞妓乐夜夜笙歌。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小舟，专做贩卖熟食下酒菜之类的活计，供往来的行船偶尔吃个新鲜。
这日，便有一艘大船靠近，从舷窗里探出一颗脑袋，朝一条模样普通、毫不起眼的小船喊道：“小娘子，给我们来一盘香螺，一份醋溜藕片。”
小船的船头传来“欸”的一声，一位生得秀秀气气、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脆声应道，手下利落揭开粗陶坛子盖，从里头捞出一勺又一勺的卤水螺蛳。
“你说，这长平侯府的二公子当真是脸皮够厚啊，就他，上京城谁不知道他胸无点墨，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竟然还敢肖想粱国公府的小姐，真是个笑话。”
“谁说不是呢，我可是亲眼见过那粱姑娘，生得那叫一个貌美如花……”说话的人啧了两声。
“呵呵……这应景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瞎。”
“你听说没，这侯府现在就一个婆娘当家，还是继室，一个女人懂什么，能教出什么德行好的子孙。”
有人听了笑了几声。
“还有这长平侯府早就不同于往日，皇上到今天都没有让他们家袭爵，我看咯，说不准哪天就给它削爵了，到时候还不是像咱们一样都是平头百姓。”
“人家就算没了爵位，那也比咱们强，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
小姑娘听着大船上的人笑说，唇角忍不住勾起。
她将两盘子菜装进竹篮里，用勾叉举到大船的舷窗口，船上的人取过，又把篮子挂了回去。
“谢了，小娘子。”
几块铜板从大船上抛下来，落到小船肚子里滚了两圈才停下。
小姑娘笑着回道：“好吃下次再来啊。”
跟着弯腰将铜板捡到围兜里。
然而还未站起身，船突然晃了两晃，险些将小姑娘摇下去。
她抬头，竟见船尾上上来了两个人。
当头那人抱着手冲她喊道：“绘琴是吗？躲这河上来了，叫我们好找啊。”
绘琴浑身一颤，捏在手心的铜板“啪嗒”一声，一股脑又掉到船上。
“跟我们走吧。”船尾王武笑着冲她走来。
……
长平侯府的刑堂设在僻静的一方，外头花团锦簇，里头却有着刑室特有的阴暗和诡异。
林霜还从未来过此地，进去后，只觉扑面一股寒气。
她抬眼一扫，发现里面一扇窗户都没有，只有四周点着的火把勉强维持光亮。
“你想做什么？！”有人声从地上传来。
林霜看过去，见小姑娘双手被捆在后面，昂着脑袋看着自己，身上灰白布的裙子早已皱做一团。
“怎么，离了府，连夫人都不会叫了吗？”林霜走到刑室靠墙正中摆放的太师椅上坐下。
“我已经赎了丫鬟身，你算哪门子夫人？”绘琴朝她喊道。
林霜勾唇笑，下一秒朝元芳递了个眼色。
元芳会意，几步上前，左右开弓两巴掌打在她脸上，“放肆！都被抓进来了，还敢这么嚣张。”
她心里有气，这巴掌打得格外重。
绘琴脸被打偏，镇定也被打散，伏趴在地上半天没有抬起身。
“说吧，是何人与你勾结，将府里的消息传给你的？”林霜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绘琴抿紧唇，将口中血气咽下，半晌才跪正道：“没有人，是我自己恰好听到那两个侍卫和说书先生的话，我自己改的。”
林霜眼皮轻掀看向她，“你倒是……很镇定啊。”
“呵。”绘琴嗤笑，“我既然做了，就知道您肯定会发现，可我只是改了说书先生要说的话，并不算犯律法，您能奈我何？”
林霜点了点头，跟着身子往后一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何人与你勾结？”
“我说了——”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林霜说着，朝南昭点了点下巴，南昭迅速退了出去。
绘琴见状，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你想做什么，你是想对我用刑吗？”
林霜看着她淡笑，并没有回答。
“我是良民，我现在是良民！你不能对我用刑，你就是侯府夫人也没有权利对我用刑！”绘琴膝行退了几步，慌张叫起来。
“良民又怎么样，多的是别人看不出来的用刑法子。”元芳站在一侧吓唬她。
绘琴双眸恶狠狠地瞪向元芳，“你们敢！我要告官，你们私拿良民，私自用刑，你们犯了律法的！”
林霜听罢，忍不住笑出声，“亏你还曾在侯府待过，难道不知道——官官相护吗？你与长平侯府，京兆尹会偏向谁，用脚趾头想想也该晓得。”
“你！”绘琴唇角剧烈颤动，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
正此时，刑室外头传来声响，声音越来越近，是那种沉闷的拖地声。
到底年岁不大，绘琴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等到声音到达刑室时，再也控制不住偏过头，紧紧闭起双眼。
林霜哼笑，“方才胆子不还大得很嘛，怎么，这就不敢看了？”
“王武，去帮帮她睁开眼。”
王武欸了声，立马走到绘琴身后，强迫地扭过她的脑袋，“睁开眼，好好看看，有惊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