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狠狠地拍打在雁门关古老而斑驳的城墙上。
城外，太子叶天的大军已经彻底疯了。
在“第一个登城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的重赏刺激下，在后方督战队那冰冷的刀锋逼迫下，那些京城禁军的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睛，像输光了家当的赌徒，不计伤亡地朝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密密麻麻的云梯，搭在了城墙之上。
无数的士兵，如同蚂蚁一般，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滚石！擂木！给老子砸！”
城墙上，风云天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的嗓子早已沙哑，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镇北军的将士们，机械地搬起一块块沉重的滚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下城墙。
“轰！”
滚石落下，瞬间将一架云梯砸得粉碎，上面攀爬的十几个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惨叫着坠落，摔成了肉泥。
“金汁！烧死这帮狗娘养的！”
一锅锅烧得滚烫，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金汁，被倾倒而下。
“啊——！”
下方，传来一阵阵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被金汁淋到的士兵，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身上的皮肉被烫得滋滋作冒烟，转眼间就化为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然而，死亡和鲜血，并没有让太子的大军退却。
他们太多了。
倒下一批，立刻就有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冲。
城墙上，镇北军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王爷！东边的城墙，快撑不住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跑到风啸天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风啸天手按着冰冷的城垛，看着下方那无边无际的黑色人潮，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终究是小看了叶天的疯狂。
这种不计代价，完全无视伤亡的打法，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统帅会做出的决定。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这是在用人命，硬生生地填平雁门关！
镇北军虽勇，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连续数日的血战，他们早已疲惫到了极点。手里的武器，都已经砍得卷了刃。
城里的箭矢，滚石，也已经所剩无几。
“爹！”风云天冲了过来，他的一条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鲜血，依旧在不断地往外渗。
“我们的人，快死光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风啸天看着儿子那张焦急而又绝望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依旧在奋力搏杀，但眼中已经流露出死志的将士。
他知道，不能再守了。
再守下去，他镇北军最后的这点家底，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为了一座注定守不住的关隘，拼光所有的人，不值得。
“传我命令……”风啸天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放弃雁门关，全军……向镇北城方向，撤退！”
“什么？！爹！我们……”风云天瞪大了眼睛。
放弃雁门关？
这里，可是他们镇北军，守护了上百年的地方！是北凉的门户！
就这么放弃了？
“执行命令！”风啸天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我们的人还在，雁门关，迟早有一天，能再夺回来！”
风云天看着父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撤退的命令，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城墙。
听到这个命令，所有还在浴血奋战的镇北军将士，都愣住了。
撤？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们的信条里，只有战死，没有后退。
“王爷有令！撤退！保存实力，退守镇北城！”
“弟兄们！我们不是逃跑！我们是为了，将来能杀更多的狗崽子！”
“走！快走！”
在各级将领的嘶吼下，镇北军的士兵们，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屈辱，但还是开始，有条不紊地，从城墙上撤离。
他们利用最后的一点防御器械，拼死挡住敌军的攻势，为大部队的撤离，争取时间。
“轰——！”
终于，在太子大军那不计伤法的猛攻下，雁门关那扇厚重的，历经了百年风雨的城门，被硬生生地撞开了。
“破了！城门破了！”
“冲啊！杀进去！”
潮水般的敌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城门处，疯狂地涌入了这座雄关。
城楼之上，风啸天看着那黑压压涌入的敌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云天，你带人先走。”
“爹！那你呢？”风云天急了。
“我，是镇北王。”风啸天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我的兵，还在下面断后。我这个当王爷的，总得，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
“不！爹！要走一起走！”风云天红着眼睛，一把抓住了父亲的胳膊。
“胡闹！”风啸天一把推开他，“你是镇北军的世子！是镇北军未来的希望！你必须活着！”
“你若死了，谁来等八殿下回来？谁来带领镇北军，收复失地？！”
风啸天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风云天的心上。
他看着父亲那决绝的背影，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爹……”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都磕出了血。
然后，他站起身，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地，带着最后一批亲卫，向着关内撤去。
城楼上，只剩下了风啸天，和几十名，誓死追随他的老兵。
他们看着下方，那已经冲到城楼下的敌军，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弟兄们，”风啸天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怕死吗？”
“不怕！”
“哈哈哈！好！”风啸天仰天大笑，“那就，随我，杀个痛快！”
“杀！”
几十道身影，怒吼着，从高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如猛虎下山，冲入了那无边无际的敌阵之中。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他们，用生命，践行了镇北军，最后的荣耀。
……
“报——！”
“殿下！我们攻破雁门关了！镇北王风啸天，战死城楼！”
一个传令兵，兴高采烈地冲到叶天的面前。
叶天正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铺着名贵毛皮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杀戮。
听到这个消息，他那张因为亢奋和药物作用而扭曲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他关心的，却不是什么镇北王的死活。
“抓到叶玄了吗？抓到那两个女人了吗？”他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急切地问道。
“这……殿下，我们在城里，没有发现八殿下和那两个女子的踪影……”
“废物！”
叶天一把推开传令兵，眼中，再次燃起了，疯狂的怒火。
“传令下去！继续追！”
“他们肯定逃往镇北城了！”
“给本宫，把镇北城，也踏平！”
“本宫，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他完全不顾，手下将士已经血战了一天一夜，疲惫不堪。
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黄金米！
他要黄金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