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谁没瞎过眼,更何况为质之事她更多是被逼的。
不过多亏闫淑仪提醒,让穆九歌再次想起逼她去当质子的太后、闫家、杨氏、宛贵妃,以及萧长轩的外祖裴氏。
突然感觉她这辈子会很忙,只是想想,心中憋闷的戾气便莫名激荡。
“我不在乎,真的,”穆九歌起身,为了显不出脚跛,她极慢地走到闫淑仪面前,抬手压在她肩上,不换眼的盯着她:“这场婚事不是我选的,我真没太大期待。”
站着果然脚踝疼,她加快语速:“只要婚后得一份尊重,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太子殿下也好,宸王殿下也罢,于我而言没多大差别。”
萧长宴的目光原本在她为了站稳,一前一后错开的脚上,闻言,缓缓抬眸,暗色涌动。
萧长轩脸色微沉,闫淑仪似也被穆九歌的好声好气惊的不轻,推她,拧着眉戒备。
“我说真的,你把心放宽。”穆九歌错开她推来的手,环视一周神色各异的人,“我撇的够清了吧,这个表态算妥帖吗?”
所有人:“……”
“妥不妥帖就这样吧,说实话,我头晕目眩恶心,还浑身疼,实在只能忍到这了。”
收回视线时似自言自语,却又足以让在场一众都听见,“再继续下去真怕会反胃吐了。”
“你说谁呢?”闫淑仪激动对号入座。
穆九歌揉了揉太阳穴:“好了,既然换嫁之事是你做的,宫里那边你费心。”
一听宫里,闫淑仪瞬时不安:“都说了,不是我换的。”
“闫淑仪,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穆九歌拍拍她的脸。
闫淑仪面上慌张一闪而逝。
杨氏一咬牙挡在穆九歌面前,又是柔柔弱弱的模样:“九歌,淑仪真的是我和你阿爹的孩子,看在你阿爹的份上,你回闫家,让她上穆家族谱吧。”
“这个真不行。”穆九歌指验血的碗,“滴血验亲结果显示,她是闫大人的女儿,那就不可能是我阿爹的女儿。”
穆九笙气的眼睛一立:“你就仗着父亲亲自教养你,还用最后的军功把将军府侯爵请给了你,才敢这么欺负淑仪姐姐,欺负娘亲和我。”
不知为何,杨氏听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
闫青云斟酌着说辞:“不如还是对外宣称抱错了,淑仪先名正言顺进太子府,也不会有损皇室颜面……”
穆九歌忍着脑袋胀痛,叹息:“都说我今日的忍耐到头了,你们还没完没了,看来穆家女的身份,你们是非拿到不可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难道你想闹得大家都看我们笑话吗?”闫淑仪很时宜地收敛她的傲与娇,显出要与穆九歌和解的低姿态。
视线投来,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穆九歌。
穆九歌被恶心极反笑。
耐心彻底告罄,心底的恶意出了笼,如藤蔓肆意疯长,她一时竟觉通体舒畅,唇角的笑意也盛的更开起来。
萧长宴眉头轻轻一动,见她端起了滴血验亲时多备的清水。
穆九歌边刺破杨氏的指、又捏出闫淑仪的血,边充满柔情:“我自己左右是个笑话,哪里有资格介意别人多笑笑呢! ”
话音落,她眼里转出抹不怀好意,随着垂下的睫滑入碗中。
闫淑仪与杨氏的血融合了。
而在这之前,众目之下,闫淑仪的血也与闫青云的融合了。
平底炸雷,屋内一瞬死寂般的安静。
“……淑仪姐姐是娘和姨夫的女儿?”
穆九笙呆愣地盯着碗里的血。
“不是,我没有。”杨氏拼命摇头。
闫青云儒雅的面上也一瞬龟裂。
闫淑仪屈辱气急,巴掌向穆九歌扇来:“你做了什么?”
萧长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从身后撑住穆九歌腰身,钳住闫淑仪胳膊将人甩开。
“送客!”
他顶着闫青云与萧长轩的欲言又止,不容分说。
几名带刀锦衣卫立马拥进来请人。
“……九歌,娘真的没有。”
杨氏似惧怕萧长宴,梨花带雨的试探着来抓穆九歌衣袖。
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儿变的极为陌生。
这孩子性子又急又烈,以往遇到这种事,发脾气在所难免。
但无论如何,只要自己一掉眼泪,她都会顺着来哄。
可今日无论自己怎么示弱,她都无动于衷,冷静的可怕。
“娘,我都知道。”穆九歌事不关己似的挂在面上的笑容十分宽和,主动接住她的手。
萧长宴瞥了她一眼,把屋子留给了她们。
杨氏惊惧更甚:“那你为何……”
“为何什么?”穆九歌温柔地理顺她有些乱的发:“让人看到闫淑仪与你和闫青云都验亲成功了吗?”
“娘和你姨夫没有……”杨氏猛地抽回手:“你故意的,为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歇斯底里:“你何时这么恶毒了,让我出去后怎么面对淑仪和你弟弟,怎么面对你姨夫、姨母?”
杨氏拉扯她:“走,你现在去和淑仪,和你弟弟,还有你姨夫、太子殿下解释清楚。”
“这样就恶毒了吗?”
穆九歌随着她的拉力,缓缓俯首在她耳旁,“说到底,换嫁而已,多大点儿事儿呢,可你们总不该既要又要还要,让我连我阿爹的女儿都做不成呀。”
她的腔调依旧温柔,但里面带着股子要咬人的疯癫,继续:“我猜,让闫淑仪认祖归宗的下一步,就是拿走我承袭的血衣侯爵位吧。”
杨氏似被说中了,身子又开始打颤。
穆九歌摇了摇头:“你们真贪心,这可是我阿爹战死沙场之时,用最后的军功,绕过九笙这个嫡子,特地向陛下为我请封的啊!”
杨氏脸色霎时惨白,目光再次躲闪着不看她。
前世看在她阿爹的面子上,无论杨氏对她做了什么,她都没追究。
直到死前,得知她竟然背着她的阿爹……
“给你提个醒,”穆九歌笑意变得冷漠,“那人无论姓闫还是其他,行事谨慎些吧,否则,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你乱说什么……”
杨氏语无伦次,仿佛见了恶鬼,再也顾不得其他,软着脚挣扎逃离。
穆九歌望着她的身影被大雪渐掩渐白,最后消失不见,突然又被萧长宴钻进了眼,盯着她的眼神犀利晦暗。
“喝了。”他塞来一碗汤药。
穆九歌警惕地慢慢退后一步,勾着淡笑:“宸王殿下真性急,上来就想把人毒死,多无趣啊!”
“躲什么?”
萧长宴长臂环过她肩侧,温热的大掌抵住她的背,将药碗往她面前近了一寸:“本王哪有王妃会玩儿,盯着那碗清水很久了吧,难为王妃忍到了最后,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