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如珍把桌上的布包拿起来，朝翠竹怀里一砸：“里面是海米，还不快去做早膳。误了主子的饭食，有你好受的。”
随即胖腰一扭，甩袖出门。
“是，多谢邱大管事。”翠竹声音干涩平静，接过布包接着干活。
其他人似乎早已习惯了，甚至都不抬头看一眼，沉默且麻木地继续忙碌。
“啊，不是。”鹊华终于反应过来，抓住身边一个小脸大眼睛，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名叫海潮的末等丫鬟问：“真的要我们一起赔钱吗？”
“是的，你没有听错。”海潮面前摆着一个大木盆，盆里装满混着泥沙的梅干菜。手上快速淘洗着，头也不抬回答道。
“不会吧？这是什么道理？”
鹊华没注意到不该出现在大厨房的劣质梅干菜，眉头皱得死紧，等了很久没有等到海潮的回答。忙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糖饼，塞进海潮的嘴巴里：“给你甜甜嘴儿。”
糖饼是绿珠提前给准备的，跟铜钱一般大，一口一个刚刚好。
海潮下意识咬住糖饼，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整块下肚了。羞赫道：“鹊华，谢谢你的饼。不过别问了，照做就是。我们小半年都是这样过的。”
小半年！
也就是他们离开侯府，去到明月山庄的时间。
没想到他们走后，侯府大厨房下人这么惨。
鹊华又给海潮喂了一口饼，问道：“你们有钱赔吗？”
海潮不争气地再次把饼一口咽下，苦涩道：“没有，已经赔了十二两银子。
积蓄，月钱和赏赐用光。再不够的，只能从饭食里扣。末等丫鬟每日十五文份例，只吃一半，每个月能剩二百二十五文。
再找别人借一些，才给填上。已经负债累累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我的老天！”鹊华万万想不到会如此，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她没有看错，堂堂永平侯府里，真的有下人在饿肚子。
不止饿肚子，还满身都是债。
鹊华想起雪灾时饿肚子的经历，拿出糖饼，一个一个朝海潮嘴里喂，急切道：“你吃，你吃，都给你吃。别担心吃完没有了，我娘准备的多多的，屋里还有。你尽管吃就是。”
“嗯嗯。”海潮许久不曾吃过好食物，连大姑娘喜日子里发下的喜饼都赔上去了，此时大口大口吃进嘴里，满足到想掉眼泪。
海潮吃了四五块就死活不吃了，要给鹊华省着，把嘴闭得紧紧的。
鹊华不再坚持，凑过去小声问：“就没有想过反抗吗？咱又没偷，为何要赔？少也就算了，那么多钱，谁赔得起啊？”
“反抗过，没有用。”海潮音量不减，似乎不怕人听见：“我们这些人都反抗过，最终还是要赔。后来就不反抗了，省些力气。”
看鹊华一脸愤愤然，海潮顿时急了，摇着她的胳膊道：“鹊华妹妹，好妹妹，你听姐姐一句劝，千万不要出头反抗。你还小，好日子在后头，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听姐姐的话，好吗？”
“好的，我知道了。”鹊华似乎听进去了。
海潮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实在看不出来什么，低头继续淘洗梅干菜。
被人以次充好，拿来给三等仆役和末等仆役吃的梅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