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庭不再上赶着巴结,段雪莲着实松了一口气。
像是甩掉肩膀上的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她重新过回从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很快发现,她有些不适应了。
早上来上工,桌椅上乱糟糟的,没有人准备适口的茶水,她不适应。
白日里干活,所有人离得远远的,没有人搭一把手的时候,她不适应。
中午和晚上,独自一个人在家,没有人叽叽喳喳在面前说话,没有人事无巨细安排一切,她不适应。
……
半年时间里,枝庭润物细无声地,让她习惯了有人照顾和陪伴,再也无法忍受孤独。
段雪莲暗恨枝庭算计她,不想中了她的圈套,把不适应按下,依旧独来独往。
转眼入秋,明月山庄的针线房开始忙碌。
要给大娘子制至少二十四套冬衣,出门穿的,见客穿的,在家穿的,薄的,厚的,带风毛的,不带风毛的,各有说法。
上面层层绣花,花纹繁复,配色讲究,制造起来颇为不易。
还要给侯爷和五位小主子各制四套冬衣,他们虽归侯府针线房管,但这代表了大娘子的心意,不得不制。
同样工艺复杂,制造不易。
另外还要给仆役制冬衣,他们的相对简单,不需要绣花,不用配色。但每人两套,工程量也不小。
一车一车的衣料拉进来,快要把偌大一个针线房淹没了。
段雪莲埋在衣料堆里,好一通忙乱。
等她终于把大娘子的衣料裁剪完,交给其他人缝制时,发现枝庭在跟玉珍学制鞋。
玉珍长得像个白面蒸饼,见人带着三分笑,跟谁都合得来,虚伪得要死。
手艺一般,粗针大线的,只能给下人制鞋,到不了主子跟前。
要审美没审美,要技术没技术,能教枝庭什么?
不是耽误人吗?
枝庭也是的,找谁不好,偏要找个笨蛋。
段雪莲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枝庭一眼。
枝庭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正学到兴头上,也就没有在意。拿出一捆从南方运来的棕板问玉珍:“婆婆,为何要用这个做鞋底的袼褙?”
玉珍四十九岁,只比段雪莲小一岁。但看起来至少小了十岁。
长得白净圆润,一团和气。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暖意融融。
她见枝庭拜师受挫,急忙将人叫到身边,倾囊相授。
如此已经半个多月。
玉珍此时正在用小麦粉熬浆糊,闻言回答道:“棕板袼褙结实透气,不容易捂脚,最适合我们下人穿了。”
“原来如此。”枝庭受教。
见浆糊快熬好,忙手脚利落地把棕板铺平,配合玉珍一层一层朝棕板上涂浆糊,烘干成硬板。
段雪莲看着她俩言笑晏晏,配合默契的样子,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猛然一拍桌子,怒吼道:“枝庭,你给我过来。”
“啊?”枝庭还差最后一点棕板没有糊完,抬头诧异看了段雪莲一眼,接着埋头干活:“段婆婆,您等我一下……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段雪莲从后面拎起:“不是想学裁衣制衣吗,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