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探长深夜未归,所以顾司令便下令叫人满城寻找,恰巧有人在入夜时,见到过太太和顾探长说话,便当作线索报了上去,所以眼下顾司令就直接上门来询问情况了。”
薛家地洞里,听着仆从的解释,薛襄理的神色不住地变化着,最终落为一副无奈的神色。
“罢了,先去迎接顾司令吧。”回头看了一眼因为灼热感而脸色潮红的顾行歌,薛襄理想了想,开口说道。
顾行歌现在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仪式或早或晚都能进行。
但顾司令却不容易对付,万一晚了一点让他生疑,事情可就难办了。
薛襄理想着便离开了地洞,离开前还吩咐了一声来报信的仆从,“把顾探长看好了。”
仆从闻言应了一声是,随后便站在顾行歌面前,仰着头,不错眼地盯着她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襄理离开的缘故,此时顾行歌身上那痛苦的灼烧感轻了许多,已经完全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了。
身体上舒服了,但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行歌还是感觉浑身都很别扭。
但她被掉在空中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还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开口说话,于是只能尽量忽视了面前的灼灼视线,暗暗垂眸思索着。
也不知道她爹能不能看出薛襄理的问题,从而顺利将她解救出来。
现在顾行歌正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因此只能默默祈祷她爹英明神武火眼金睛,能够堪破虚妄,解救她于水火。
渐渐地,一直被吊在半空中的顾行歌,意识竟开始有些模糊起来,她努力眨了眨眼,仿佛看到有人走进了地洞之中。
但一个晃神,那个进入地洞的人就不见了踪影,只有她面前的仆从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又一个晃神,顾行歌感觉不知怎地,手腕上铁链的压迫感消失了,自己似乎被人放了下来。
她努力睁大双眼,却依旧看不清救她的人是谁。
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儿,明明方才意识还很清醒,怎么突然就昏昏沉沉地恍惚了呢?
然而,她虽然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她却无法阻止,只能在迷离之中模糊地感受着——自己似乎被人架着,离开了薛家的地洞之中。
耳边似乎有一道声音轻缓地响起,安抚着她惶杂的心神,但她却听不清,只能感觉到那个声音十分温柔,渐渐抚平了她心底的褶皱。
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顾行歌终于感受到了光亮,她眨了眨眼,混沌的意识也渐渐清晰。
意识到自己真的逃出了薛家,顾行歌微微松了口气,但因为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顾行歌还是谨慎地屏息凝神,不敢轻举妄动。
躺在床上的顾行歌缓缓打量了一番这间陌生的屋子,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转头看向那个救了她的人。
“孔孟?是你……”在地洞里一直不能说话的顾行歌此时很顺利地开了口。
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伸手摸了摸喉咙,而后便看到了手腕上的痕迹。
手腕上紫红色的痕迹清楚地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场梦。
“你怎么样?还好吗?”孔孟看到顾行歌清醒过来,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
“我还好。谢谢你救了我”顾行歌缓声应了一句,而后便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薛家的地洞里的?”
“我在跟薛太太的新闻啊,结果看到你进了薛家却一直没有出来,觉得不对,就赶紧去找了顾司令,但没想到薛襄理竟然那么贼,连顾司令都能搪塞过去。”孔孟说着撇了撇嘴,紧接着又道,“我一看这个状况,心里就发觉有问题,你还在薛家不知道啥情况呢,就只能自己溜进去找你了,好在上次和你一起发现了那个地洞,这次才能顺利地找到你。”
“原来如此。”顾行歌听了孔孟的解释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配着有些苍白的脸色,一整个病美人的样子,让孔孟看直了眼睛。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移开了目光,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这次去薛家是要做什么啊?怎么还被他们抓住了?”
“我是被薛太太骗了。”大概是绝处逢生,顾行歌心情有些松懈,也或许是和孔孟打了几次交道,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顾行歌便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将薛太太骗她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那你又何必非要去跟踪薛襄理啊?”孔孟听完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要是不去跟踪他,应该也不会被阮太太抓住。”
“他和案子有关,我当然要跟着他去调查了。”顾行歌理所当然地说,“陈正道死得那么惨,还有那么多被牵连其中的受害人,我既然接手了这个案子,肯定要努力侦破,给受害人一个交代,也要尽可能的减少受害的人数嘛。”
孔孟闻言嘿嘿一笑,“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一个理由?”
顾行歌疑惑抬眸,“什么?”
“替宗烨洗刷冤屈,还他一个清白啊。”孔孟摊手。
听到宗烨的名字,顾行歌神色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这也是我努力破案的目的之一。”
“只是目的之一吗?”孔孟打趣地说,“不见得吧,我觉得这个才是主要目的才对。”
顾行歌却难得地没有反驳。
“其实无论是什么目的,能够把案子破了就行,但现在……”顾行歌叹了口气,有些丧气地和孔孟倾吐着自己的满心郁结,“这个案子实在是太复杂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而且里面出现了太多太多的人,我已经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还有,我最信任的人似乎也牵扯其中,甚至还可能是幕后黑手……”说到这儿顾行歌突然猛地一顿,收住了话头。
不就是一次死里逃生吗?以前又不是没有,怎么这次就突然变成了一个话痨,竟然这么想和孔孟说话。
不过虽然暗自念叨了自己一句话太多,但顾行歌还是忍不住倾诉的欲望,又兀自继续说道,“如今宗烨被污蔑是凶手,还被赶出了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他帮我,我感觉这个案子都要进展不下去了。”
“担心他?”孔孟本来一直沉默地听着顾行歌的讲述,直到她说起了宗烨,才开口问了一句。
“是啊。”很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担心,顾行歌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苦恼的氛围,呆呆丧丧地坐在床上。
孔孟看着被烦恼包围的顾行歌,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一双豆眼里闪烁着和他本人完全不符的精芒,“你现在很苦恼是不是?”
“是啊。”顾行歌难得的情绪十分外露,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不再担心,不再烦恼,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孔孟凑近顾行歌,用仿佛诱拐哄骗的语气说道。
“想啊。”顾行歌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迟钝地问,“是什么办法啊?”
“你和我走,我就告诉你是什么办法。”孔孟说着伸出手递到顾行歌的面前,声音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低声问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顾行歌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但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僵硬且缓慢地抬起手,一点一点接近孔孟的手掌,顾行歌指尖似乎有些抗拒地抽搐起来。
她潜意识里明明觉得这很不对劲儿,但顾行歌此时的脑袋里却是一片混沌,完全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也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马上就要落在孔孟的掌心……
然而,就在顾行歌即将把手放到孔孟的手上时,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他一把握住了顾行歌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双手,很暖。
“你怎么来了?”孔孟看到来人后,心头一跳,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抿着唇角掩饰着自己的震惊,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后,他缓了口气,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问道。
被人握住手腕,顾行歌徒然一愣,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顾行歌更是心里一紧,凭借最后的意志顽强地找回了对身体的支配权,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她抻头看向来人。
淡然无波的面容入眼后,顾行歌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
宗烨。
宗烨看着眼前的人所幸还安然,抿唇一笑。
感受到顾行歌的动作,宗烨回眸看向她,眸子里满是坚定,随即更是牢牢地将她护在了身后,随即转回头看向孔孟,神色凛然,一字一顿地说,“顾月白,你没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