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听到保长的声音,气焰也没那么嚣张了。
宋老二立刻将房门打开,请几人进了堂屋说话,屋里站的满满当当,有的人衣服上还都滴着水,白氏身边还带着三个儿子,小儿子宋礼阳被她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喊饿,而宋礼寅和宋礼乾则站在白氏身边,宋礼寅小小年纪,看人的眼神倒是狠毒,恨不得用他那双眼睛把宋家几个人都杀死,而宋礼乾表现的相对平静,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垂着眼,遮住眼底的锋芒。
只是三个孩子小脸一个比一个难看,一个比一个发白,一看就是被冻的,想来没少受罪。
保长还有事情要处理,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宋婆子,按理说我不该插手你们分家的事,可你们前脚分家,后脚就遇到了这种天灾祸事,宋老大一家刚搬到牛棚,水涝就来了,你们都是一家人,现在关键时期,总不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吧,干脆让他们搬回来住几天,等灾情结束后,你们再让他们搬走不迟。”
宋婆子立刻拒绝:“这可不行,说好了分家,就分个彻底,我们家可不会接收白氏这样的毒妇。”
张夫子冷哼道:“天灾面前还如此计较私人恩怨,你们宋家的格局也就这样了,现在宋家镇人人自危,可邻里之间依旧互相帮助,也只有你们家,计较细枝末节,不念血缘亲情,心思狭隘,大郎这么好读书的料子,你们都不好好珍惜,家门不幸啊!”
说完,张夫子还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阮时瑶忍着想要笑的冲动,心说这个张夫子还真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看到那样一篇文章都能原谅宋礼乾,还能让他不辞辛苦淌着半米高的积水往宋家跑一趟,不得不说,男主的光环影响力还真是大。
宋婆子被一个老学究这么奚落,顿时缄默不做声了。
张夫子是宋家镇人人爱戴的师长,平日都被人敬着捧着,她若是得罪他,肯定会被宋家镇的人指着鼻子骂的。
阮时瑶又在心里冷笑,宋婆子刚才不是骂的挺欢的,原来也是对人的啊。
不过张夫子的这番话,阮时瑶很不喜欢,宋婆子不说,她来说。
“夫子这番话说的真是大义凛然啊,不过鞭子没打在夫子身上,夫子不知道疼,你说家门不幸,是挺不幸的,白氏第一次打伤我婆母还不够,还要在背后下黑手,如此恶毒,可不就是不幸吗?”
“另外,夫子说大郎是个读书的料……”她笑了一声,“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要操心他的前程?我们又不是她爹娘,我们没有义务承担这些,即便以后他有了出息,我们也没想占他的便宜?”
这番话说完,张夫子的眼睛一点点瞪大,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阮时瑶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我虽然不太了解大郎的为人,但是大郎有白氏这样的母亲,恕我直言……我对他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宋礼乾的小脸比刚才还白,用力攥着拳头。
张夫子也被阮时瑶这番不客气的话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连胡子都在发抖。
“你....你这个妇人.....简直是狂妄、恶毒!”
阮时瑶瞥了一眼白氏,“我再怎么恶毒,也没有真正想要害人的人恶毒。”
保长也很不满阮时瑶的态度,一个妇人,家里的男人都没说什么呢,她就出头冒尖,太不安分。
“老三媳妇,你对夫子放尊敬些。”
“我很尊敬啊,我只是就事论事。”
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宋礼乾对张夫子作了一揖,“夫子,让您为礼乾操心了,不如我们走吧,我实在不忍心夫子在这里受辱,不就是流落街头吗,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一定会挺过来的。”
哇哦。
阮时瑶真想为宋礼乾起立鼓掌。
好一招以退为进。
真能卖惨示。
小小年纪演技这么好,他不该去读书,他应该去唱戏的。
这么小就知道拿捏人心,真是不可小觑啊。
偏偏张夫子还就是个蠢的,很欣赏这种努力拼搏的贫苦学子,一听爱徒忍让到这种地步,立刻不干了。
“你这个妇人,空口白牙,就把人污蔑成这样,实在可恶,宋婆子,这样的儿媳妇你还留着做什么?”
宋婆子撇了撇嘴,心说老三媳妇再不好,也只是张了张嘴,而那个白氏可是实打实的要害自己的人,关键时候,她还是拎得清的。
宋婆子刚要表达,宋津就负手走过来,挡在阮时瑶面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张夫子。
“张夫子也算是个德高望重的读书人,可你若是仗着自己那点威望插手别人家的私事,那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妻子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来决定她的去留,且,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污蔑这一说。”
“您若是肯动动脑子,应该不难想明白,为何我父亲这么强势的人会同意分家,还会把大部分的家产都补偿给我母亲。”
宋津声音不轻不重,却能够清晰的传到大家耳朵里,而且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潜台词懂的都懂。
张夫子也一时哑口无言,眼神不自觉的回避开宋津平静的目光。
保长有些意外,“老三这是不傻了?”
宋津笑着点点头,“多亏了我媳妇,是她找人治好了我。”
保长多看了一眼阮时瑶,依旧很不喜欢,觉得她太过张狂了。
“你们家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但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镇子上已经够麻烦了,昨晚那场大雨死了好几个人,淹了好几处房屋,还有好多人失踪,现在不少人都在善堂住着,你们家地势高,淹的不严重,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我是宋家镇的保长,你们这次给我个面子,让宋老汉他们暂时回来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朝廷会派遣官员下来防洪,这个时间你们不许给我生事。”
说完保长站起身,生着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