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翊风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地握住轮椅扶手想要去看看慕云，但手一触碰到冰冷的木头很快就冷静下来。
“是吗？”
“那你们好好照顾着。”
云香愣在当场。
“少爷你不去看看慕云姐姐吗？”
明明看到慕云晕过去之后少爷表现得那么激动，怎么现在反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这完全不像是少爷的作风。
“不是有你们照顾着吗？”
云香哑然。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慕云之前那么着急要去找少爷问个清楚明白。
明明从前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好，少爷待她也十分温柔亲近，忽然就开始若即若离，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
而且她们的身份还如此特殊，是伺候人的丫头。
自然会惶恐生怕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被主子厌弃。
在深宅大院里不得主子喜欢的人跟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慕云已经坐到了东塘院大丫头的位置，如果没了主子撑腰，她以后还如何服众？
那些好不容易乖觉下来的人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云香的确是老实本分所以从前才一直不受待见，可这并不代表她对这些后院里的腌臜倾轧一无所知。
正是因为她心底其实很清楚，所以她才选择退避。
她不想做宅斗之下的牺牲品，只想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安稳不下去了。
于是云香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聂翊风，沉声开口问道：“少爷是否对慕云姐姐有所不满？”
聂翊风诧异地看了面前的丫头一眼。
其实他对云香没什么印象，只因为长庆他们说云香是东塘院难得的老实本分不作妖的丫头，所以当他得知云香跟慕云走得很近的时候才没说什么。
后来见她一直跟在慕云身边，聂翊风便觉得这是个聪明的丫头，直到审时度势。
没想到这老实本分的丫头居然也会有这样莽撞的一天。
眼眸一闪，聂翊风看向云香问道：“你想说什么？”
云香其实害怕得双腿都在抖。
但慕云对她那么好，她不愿意看到慕云伤心。
“慕云姐姐照顾少爷从来尽心尽力亲力亲为，奴婢认为慕云姐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少爷之前十几天都不去看慕云姐姐可以说忙，可现在呢？”
“丫头的确只是奴婢，可慕云姐姐如此真心对待少爷，难道换不来少爷一点心疼吗？”
云香唇瓣张了张，其实她还想说一句“少爷为何如此冷血！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但这话实在不是一个丫头能说的，所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住嘴！”
王七快步走进了屋子，伸手就把云香往外推：“你一个丫头居然敢质问主子，你好大的胆子！赶紧滚出去！”
王七力气极大，云香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推了出去。
她心底还惦记着慕云，所以一鼓作气还想要进去掰扯两句。
却被长庆一把抓住手臂拽走了。
“你放开——呜呜呜——”
长庆捂住了云香的嘴巴，脸上沉得像是能滴下墨汁。
书房内，王七小心翼翼地看了聂翊风一眼，轻声道：“主子，你别听那丫头的话。”
聂翊风目光放空，沉默了许久才扭头看向王七，轻声问：“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王七愣住。
“主子你说什么？”
聂翊风却轻笑一声，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下去吧。”
王七犹豫地看了聂翊风一眼，对上他那不容置喙的目光，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屋内聂翊风看着空入一人的门口，转动轮椅进了里屋。
王七在门口等了一会，始终没等到聂翊风出来，只能颓然离开。
“王七，主子去了吗？”
王七垂头丧气地开口：“没去。”
被长庆堵在这里的云香听到这话眼珠转了转，惊声道：“你们是故意把我带过来好把屋子空出来的？”
如此一来少爷便能单独去看慕云了。
云香眼眸一亮，可很快想到王七的那句“没去”，云香肩膀又垮了下去。
明明两个人之前关系那么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闹成这样了？
“主子到底是在想什么？”王七没在意云香在不在这里，反正云香跟慕云关系那么好，他也相信云香不会背刺他们。
“这谁能猜得到，明明慕云刚受伤那会主子那么担心，后来忽然就不搭理了。”
长庆跟王七对视一眼，齐齐叹息了一声。
虽然两个人是从小贴身伺候聂翊风的，但他们对主子其实并不了解。
尤其是经历过父母双亡自己又残废之后的主子。
总感觉他心里好像藏着什么，只是一直被主子压在心底从未展示在人前。
但谁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一天藏于主子心底的猛兽忽然出笼。
到那时主子还有其他人会怎么样，他们完全不敢去细想。
“会不会是……”云香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王七跟长庆齐刷刷朝她看了过去：“你知道什么？”
云香有些害怕地看了两个人一眼，长庆率先察觉到云香的恐惧情绪，放柔了声音安抚：“你别怕。”
“我们也是担心主子跟慕云再继续这样怄气下去伤的是两个人的身子，你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我们，人多才好想办法。”
云香想起王七跟长庆对慕云也挺不错的，而且两个人肯定是真心实意为少爷，所以放松了警惕，目光陷入回忆：“就是那天，我在门外守夜的时候，听到了少爷跟慕云姐姐的对话，慕云姐姐说……她想要自由。”
王七跟长庆都是一惊。
“啥意思？慕云想要出府？”
云香点了点头。
王七反应很大：“这慕云是什么意思？咱们东塘院的人对她还不够好吗？主子对她还不够纵容吗？她是狼心狗肺吗？居然还想着出府？”
长庆却想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你想到什么了？”
长庆扫了王七跟云香一眼，抿唇思索了一会，才对云香道：“你先回去照顾慕云，其他的事我们会处理。”
云香想要说点什么到底没敢开口，转身走了。
王七这才有些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长庆一脸无奈地说：“还能怎么了？主子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