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可是这酒有何不对？”
永宁侯看到聂翊风唇角的那抹微笑心头一跳，强撑着镇定开口问了一句。
聂翊风漆黑的眸子在自家叔叔的紧绷的胡须上扫过，微微笑了笑，态度跟从前冰冷漠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没有，只是觉得这酒的香味十分特别。”
齐氏见自家夫君差点没绷住情绪，借着宽大的袖子掩盖着手上的动作，拉了拉他的手臂提醒了一下。
永宁侯这才镇定下来，勾着唇角说：“是呢，这是今年开春时圣上赐下的酒。”
“香味么，侄儿你喝一喝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聂翊风点点头，很爽快地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永宁侯见状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这段时间你在朝堂上坐得很好，看到你如今彻底走了出来，也愿意去迎合朝堂上那些臣子们的脾性，我这个当叔叔的也甚是安慰。”
“以后永宁侯府有我们两个人在朝堂上打拼，一定会越来越好。”
聂翊风脸上笑意深了几分：“是，叔叔说的对。”
永宁侯更觉得聂翊风现在变得会做人了许多。
不由给自己倒满了酒，再次开口：“来，今儿个咱们叔侄不醉不归！”
齐氏闻言赶紧起身拦一拦：“侯爷，这明日……”
永宁侯不等齐氏说完就瞪了她一眼：“哎，我们叔侄俩要好好喝个尽兴，你个妇道人家站出来阻止什么？”
“还不快去着厨房多做一些下酒菜来，难道你是想要让我们空着肚子喝酒吗？”
齐氏对上永宁侯的双眼，最终只能黯然起身：“好，那我这就去，不过侯爷，翊风毕竟身子不大好，你可千万别太纵着。”
“翊风啊，你也是，如果不舒服了千万别硬撑着，千万要开口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了，可别喝酒喝出什么事来。”
聂翊风眼底多了些许感动，或许是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对他说这些话了，他微微一笑，轻声说：“多谢婶婶关心，我会注意的。”
“欸，好好好，那我就去厨房帮你们盯着，你俩慢着点喝，回头多吃些菜。”
“知道了知道了！”
目送齐氏离开之后，永宁侯又笑得一脸和蔼地盯着聂翊风，笑呵呵地道：“你婶婶啊就是这个啰嗦的脾气，你可千万别觉得扫兴。”
聂翊风道：“怎会？自从爹娘去世之后我也许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有家人陪伴的幸福了。”
“还要多谢叔叔你们，这么多年没有放弃我。”
永宁侯听聂翊风提起自己的大哥大嫂，脸上也多了一些怀念。
眼底迅速凝聚起了泪意，永宁侯抹了一把脸：“当年大哥大嫂……哎，无妄之灾，真是无妄之灾啊。”
聂翊风闻言眼皮子一条，故作不解地问：“这话是怎么说的？爹娘不就是因为误食了东西才中毒的吗？”
“其实啊……”
聂翊风盯着永宁侯，那副求知欲很旺盛的样子惹得永宁侯蜷缩了一下手指，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有些尴尬地挪开了眼睛。
但他生怕聂翊风看出了什么，还是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跟聂翊风对视。
“这件事本来不该我跟你说的。”
“但是今儿个咱们叔侄聊都聊到了这里，我这个当叔叔的也不妨跟你说实话。”
永宁侯说完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足了准备，才开口道：“当初大哥大嫂那件事出了之后，我进宫过一次，当时圣上并未见我，但他身边的公公向我透露了一些事。”
“他说当时那毒啊，该是下在长乐侯夫妻的饭菜里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被你爹娘给吃了……”
“这才导致你爹娘出了那档子事。”
“所以说，你们一家，都是无妄之灾。”
永宁侯说着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脸上神色格外惆怅：“这件事其实当年我第一时间就想跟你说，可是看到你双腿……我又想，这话我肯定不能说啊，以你的性子，只怕要当场闹翻天。”
“这些年我心底一直藏着这些事，所以都不敢去面对你，只能……侄儿，你千万不要怪我。”
聂翊风眼眶也湿润了。
“叔叔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咱们是一家人啊，我又怎么会怪你？”
聂翊风主动举起酒杯：“多谢叔叔告知我真相，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长乐侯这件事我会去查的，请叔叔放心，如今的侄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废人了，永宁侯府的事便也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好好将家族发扬光大。”
聂翊风的话让永宁侯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好！好啊，日后侯府有咱们叔侄俩齐头并进，绝对能走向辉煌！”
两个人豪迈碰杯，后来又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不觉就都喝多了。
齐氏见状赶紧命人送聂翊风回去休息。
“不麻烦夫人了，我等来就行了。”
长庆赶紧站了出来，伸手扶住了歪倒在轮椅上的聂翊风。
“如此甚好，你们回去之后记得叫院子里的丫头煮点醒酒汤，不然你家少爷明天起来是要头疼的。”
“千万别忘记了。”
“是。”
轮椅轱辘的声音逐渐消失。
齐氏一边高声嘱咐丫头小厮赶紧进来收拾，一边走到门口看了一眼。
确定人已经走了，齐氏才伸手拍了拍满脸酡红靠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永宁侯。
“人走了。”
看似醉得不轻的永宁侯这才坐了起来。
“聂翊风那小子，比他老子难搞。”
其实听到永宁侯说出这么粗鄙的话，皱了皱鼻子道：“小心隔墙有耳。”
“赶紧去歇着吧。”
永宁侯今日被灌得够呛，如今也只能勉强维持清醒，闻言揉着额头向齐氏撒娇：“我头疼，夫人你来给我按一按。”
说着就将齐氏拉进了帐子里。
丫头小厮忙低下头，只当自己是聋子，听不见屋内传来的声音。
……
离了风华院老远，长庆才伸手敲了敲轮椅椅背提醒在昏睡的人：“少爷，没人了。”
轮椅内聂翊风倏地睁开眼。
虽然面颊红润，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轻轻一抬手，长庆立刻吹了声哨子，暗中立刻出现两个黑衣人，几个人躲到了假山隐蔽处，拿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