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慕云的眼神里有遗憾，有幸灾乐祸，有淡漠，唯独没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惶恐。
显然这些人是觉得今日之事不会发生在她们头上。
这是一群早就被奴化的人，慕云虽然并没有把希望放在她们身上，但此刻被人这样看着，她心底还是生出了一种荒谬跟孤独感。
要不是穿了书进了这个破世界，她怎么可能会落到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谨小慎微、伏低做小、兢兢业业，她自诩自己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永宁侯府的事。
可偏偏却总有人巴不得她去死。
慕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花姨娘——”
慕云刚要开口，耳朵里忽然听到车轱辘在石子路上滚动的声音。
这动静不小，众人好似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朝着石子路那边看了过去。
人群齐刷刷散开，王七跟长庆推着聂翊风一路循着石子路走了过来。
“老夫人。”
王七跟长庆躬身冲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目光愣愣地落在聂翊风的身上。
平常府里事忙，老夫人很少主动去东塘院。
聂翊风也不爱出门，所以祖孙俩往往只有在家宴上才能见得到面。
老夫人自问从未亏待过聂翊风，但看到孙儿这个样子，她心头还是不免涌上了一股酸涩。
想到离奇惨死的大儿子跟大儿媳妇，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风儿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赶紧出声招呼：“快快，招呼大公子到这边来坐。”
说着老夫人还含笑看了聂翊风一眼，拿出了做祖母的温情跟疼爱：“祖母有些时日没看到你了，正好今日你陪祖母说说话。”
聂翊风的眸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慕云的身上。
虽然慕云没敢抬头，但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完蛋了！
慕云根本没想到聂翊风会来。
她想到反派对外的风评，虽然她现在是东塘院的人，聂翊风作为主人怎么说都要护一护。
可聂翊风能是个护短的主吗？
别回头因为发现她挺会惹麻烦的直接把她赶出东塘院了啊！
那慕云之前花费的心思可就都白费了！
慕云这么想着心一横索性抬起头来，不闪不避地对上聂翊风的视线。
察觉到聂翊风眼底满满的不悦，慕云冲着他讨好地笑了笑。
抬手小幅度地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聂翊风见状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这丫头，倒是真敢！
府上的丫头谁在老夫人面前不是低眉顺眼乖巧听话的？她倒好，卷进这种事里还能古灵精怪得起来。
聂翊风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不来，今日之困慕云自己大概也有法子可以解。
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脸上神色也随之冷了下来。
王七跟长庆一直跟着聂翊风，自然能敏锐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两个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
毕竟主子可是听到消息之后匆匆停下议事就赶过来了，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带了慕云就走吗？
以主子在府上的地位以及名声，完全不需要陪这些人虚与委蛇。
反正主子做什么旁人也不敢多说。
怎么主子反倒是真陪老太太坐下了？
而且主子好像不太高兴啊……因为慕云嬉皮笑脸的？
“该。”
王七没好气的跟长庆咬耳朵：“主子为了她的事着急上火，她居然还嬉皮笑脸的，换做是我我也不高兴。”
长庆没接话，但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是赞同王七的话的。
慕云没想到自己对聂翊风示好结果聂翊风主仆三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反派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她就说么，聂翊风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赶过来呢？
“风儿——”
老夫人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正要开口，聂翊风忽然招招手。
远处有小厮绑着几个人快步走到了近前。
老夫人被这场面弄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询问，聂翊风示意王七开口。
王七往前一步，言简意赅地道：“今日院里小厮打算出府的时候正巧撞到几个马夫神色恍然脚步匆匆，见马夫们神色不太对劲，他们便留了个心眼。”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上前询问，这些马夫便争吵了起来，还吐露了杀人的事。”
“小厮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便来回禀了主子，主子得知此事就将人送了过来。”
老夫人闻言脸色铁青：“什么？这些马夫杀了人？”
马夫们在被带过来之前已经被教训过一遍，此时听老夫人问也不敢撒谎，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聂远和吩咐的事给说了。
花姨娘看到聂翊风出现的时候就暗叫不好，但心中又藏着一点希冀，毕竟聂翊风自从大房出事之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府里的事他是从不插手。
她不相信聂翊风这次就真这么凑巧是为了这是来的。
没想到她这次还真猜错了，聂翊风不仅是为这事来的，手里居然还掌握人证。
“老夫人——”
花姨娘下意识想为自己儿子开脱，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闭嘴！”
“慈母多败儿，我早就与你说过别太惯着那小子，你看看，现在居然还闹出人命来！”
“来人呐，派人去把二少爷给我带回来，传我的吩咐，二少爷禁足三月，没有我的许可谁都不许让他踏出院子一步，若是被我看见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就跟着一起禁足！”
花姨娘瞪大了眼睛，眼泪说来就来：“老夫人……”
她想为儿子求情，可老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扶着丫头的手起身，路过跪在地上的那个丫头的时候老夫人脚下步子顿了顿，声音里毫无波澜：“你降为三等丫头，以后就在院子里伺候，不许进屋。”
那丫头顿时如遭雷劈，委顿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太大声。
从二等降为三等看似差距不大，可老夫人向来和善，只有往上升就没有往下降的。
她完了，这次她是彻底完了……
慕云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丫头哭得快要厥过去的样子，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听到男人带着点不满的声音：“慕云，你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