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家中。回想着下午时自己与魏磊在那咖啡厅包厢中的谈话,他不禁沉思着。
“严峰集团!”喃喃的念叨着,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熟练的在搜索引擎中键入了“严峰集团”四个大字。不一会铺天盖地的连接映入了他的眼帘。
严峰集团是个成立于上世纪末的公司,一开始从事的是生物制药相关的行业,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力。但是从2000年以后,公司突然在网络通讯行业投入了大笔的资金,趁着那段互联网兴起的年代,生意却是越做越大,短短两三年时间公司就成功上市,并且在房地产,金融,有色金属等行业都有涉足。经过这十几年的发展壮大,俨然已经成为秦江市的商业巨头。如果要问现在严峰集团的规模究竟有多大,市中心那栋立着的88层高楼就是最好的诠释,那栋严峰大厦已然成为秦江标志性建筑,而且也是秦江最高的大楼。
但是比起严峰集团短短十几年的飞速成长,董事长严瑞的发家史更加富有传奇色彩。没人知道严瑞这个人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他成立了严峰集团后一直为人十分低调,但是公司的发展与他付出的努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相传他和政府里的一些领导关系都十分的密切,从集团一开始的发展,政府就在不遗余力的扶持着,无论是申请贷款,还是相关政策,好像就在为他一直亮着绿灯。
坊间传闻,严瑞私下一直在向着这些领导实施贿赂,同行业的竞争对手也为了打压他向市里,省里,甚至中央都写过不少检举材料。可是不管什么人来查,愣是没有从中发现有任何问题,反倒是揭发的人自己被扳倒了不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严瑞和他的严峰集团下手。
严瑞很神秘,明明这么大的上市企业在全国来说都能排得上号,可是作为著名企业家的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无论是财富杂志的封面,亦或是财经节目的访谈,他一概拒绝参加。甚至于秦江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最富有的财神爷究竟长什么样。往年只有当他那辆加长的宾利驶进严峰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时,看见那车的人们才知道,这位神秘的董事长又来到了公司。
抛开外界的人不说,就算公司内部也很少有人见过严瑞的真面目,自从上市以后每次的股东大会都是由他的儿子代表他参加,作为公司的CEO,严皓一直是严峰集团的实际掌权者,公司的决定通常都是由他来做出。传闻严瑞已经退休,将自己的商业王朝传位给了儿子严皓,可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严皓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送了命。从那之后,严峰集团的CEO就又换了人,严皓的儿子,严瑞的孙子,二十出头的严筠正式接掌了严峰集团的大权。
想到今早在电视新闻中见到的那个年轻人,郑义皱了皱眉。此时他可以断定那个在大火下被烧成灰烬的生物制药厂负责人,那个唯一活下来的理应被问责的严瑞就是严峰集团的神秘董事长。他公司里的车被人套牌,而套牌车辆又出现在屈凡生的案发现场。二十年前的神秘研究所。研究所中那令人惊悚的人体试验。此时的郑义仿佛置身于一个迷雾重重的漩涡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有必要先去那家制药厂的遗址看看。”虽然不知道时过境迁,那里现在究竟变成怎样的一副光景。但直觉告诉他,还是有必要去那里看一看,看看在时代的变迁中,那里是不是还能残留些未被抹去的痕迹。
打定了主意,他决定先跟魏磊通过个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毕竟现在有这样一个战友可以让他来倾诉,来帮他分析,他也觉得自己在这黑暗的道路上前进并不那么孤单。
可是他连续给魏磊打了两个电话,都提示对方手机已经关机。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夜里12点半。自嘲的笑了笑,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是个半夜不睡觉的夜猫子。这个点正常人都应该已经睡了,更何况那位老交警已经人到中年,精力自然比不上年轻人来的那般旺盛。
……
第二天一早,结束了一天休假的郑义再次套上他那件朋克味十足的皮夹克,凌乱的头发,颓废的胡茬,油腻着出现在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里。
可还没等他在办公桌后坐下,刚刚上班经过办公室的大领导刘队就叫住了他。
此时刘队看向郑义的神情十分严肃,甚至有些阴沉。
“郑义,马上来我的办公室,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心里咯噔一下,郑义此刻心中有些慌张。刚刚看着老刘头的脸色不善,不会是他知道了昨天暗地里自己的那些小动作,今天来就来兴师问罪了吧?难道说,魏磊把自己给出卖了?他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啊。
想到昨夜没有打通的电话,郑义正打算掏出手机再拨一次,可他的动作却被刘队打断了。
“你还要墨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我进来请你?”此时刘队并没有直接去自己的房间等他,而是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等着郑义跟他一起走。
挠了挠凌乱的头发,郑义只好硬着头皮心怀忐忑着跟着自己的领导走出了房间。
……
一进了刘队的办公室,大队长反手将房门一关,就自己坐在了沙发上,顺手指了指身前的座位示意郑义坐下。
从兜里掏出了香烟,自顾自点上,刘队没有再看郑义,只是蹙着眉一个人默默的抽着。郑义发现,此时的老刘头抽的并不是上次的软中华,而是平日里习惯了的红塔山。
刘队抽的很急,每一口吸的也很重,手中那本就不算太好的香烟没几口就被他给抽完了。
狠狠的嘬了一口烟屁股,他终于开了口:“你昨天和魏磊见面了。”
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十分肯定的对郑义说着。此时的郑义心中的忐忑顿时变为了惊惶,刘队还是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昨天干了什么,但究竟是谁告的密?难道真的是魏磊将自己给出卖了吗?
郑义叹了口气,自己从桌上摸过了老刘头的红塔山,点上香烟也不说话,低着的脑袋点了一下。
“你找他干嘛了?”刘队直接问向郑义。
“呵!”嗤笑了一声,郑义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人生的阅历和看人的准头还是太过浅显。“刘队,既然你知道我找过他,那你还问我这话有什么意思?你直接去问魏磊不就得了?我相信他说的话会比我说的详细的多。”
听到了郑义的话,一向脾气火爆的刘队居然没有发火。
将身子靠向沙发的靠背,老刘头有些疲倦的闭起了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来:
“我也想问问他,你们昨天究竟谈了些什么。可是,一个死人没法回答我的问题啊!”
仿佛晴空霹雳,郑义在听到刘队的话后,脑袋里一下就炸了。他豁然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惊讶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魏磊……魏磊他死了?”
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郑义,刘队严肃着面孔没有说话。缓缓将后背又从沙发上挪开,前倾了身子摸回了自己的香烟,再次从烟盒中摸索出一根点上,只是这次他抽的很慢。
“昨天晚上6点,他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单方事故,方向盘失灵,整辆车从高架上摔了出去。人……当场没了。”
听到了刘队的话后郑义表情呆滞的跌坐回了沙发中。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还在为自己答疑解惑的这位前辈,怎么和自己分开没一会就出了意外。不对!这不是意外,不会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我和老魏很早就认识了,当年他还在刑警队里的时候,我和他是同期。虽然后来他出了点事被调走了,但私下里我和他关系还不错。”
没有注意郑义的表情,刘队只是闷头抽着烟缓缓的说着。
“昨天接到通知后我就赶去了现场。那条高架……不是他从警队回家的路。我也问过交警队里的人,那天下午他就从队里出去了,没有再回去过。而且他手机里最后的通话记录联系的人……就是你。”
将头抬起,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郑义,刘队冰冷的声音问向他:
“所以!你们昨天见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当刘队看向郑义时,他已经将之前惊恐的神情收敛了起来,此时他的脸色充满了哀痛。魏磊没有出卖他,那个中年的警察在自己最迷茫时选择无条件的给予他帮助,可最后那人却倒在了敌人的毒害之下。
强忍着内心的悲痛,郑义开口缓缓的说道:
“没什么!我之前有不少的违章,再扣下去分已经不够了,所以我找他帮忙,看看能不能帮我消掉。这事……我不好和别人说,毕竟作为警察我这样也算知法犯法。”低着头,他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搪塞着。
刘队听到他的话没有吭声,锐利的眼神继续盯着他。片刻之后看他没有动静,挥了挥手,让他离开房间。
低着头,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当郑义走到门前时,刘队那疲惫的沙哑嗓音又从身后传来。
“郑义,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已经死了一个了,我希望你不会是下一个。”
在原地愣了两秒,依旧没有说话。打开了门,郑义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