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晚模糊糊听到他这么句话,其实人已经不清明,她自己应了句什么自己都未必清楚,只含糊的咕哝一句什么。
等被抱回房里,潜意识感到已经回到榻间,那困意更浓时,仿佛身边总有什么扰着,让她每每全然睡过去,总被提起那么一二分神志。
她困得不耐,模糊里眼前是有个人影,这人在她榻上,是她将成亲的未婚夫婿,她含糊的说了句什么像让他不要搅她,但他不放,罩身下来便亲她的脸。
说是亲,更像是浅啄,反正啄得她脸上发痒,她困倦里咯咯笑了两声,而后便听到他在她耳边,几乎贴着她耳垂低笑,“晚晚儿应我一件事罢。”
她反应迟钝,困倦一波波袭来,每一瞬几乎都要把她吞了,她撑着沉沉的眼皮,“什么事?”
应了,她都应了,先让人好好睡觉。
“本尊怕了。”
……嗯?
怕?
怕什么呢?
“晚晚儿生气让本尊怕了,怕你不再理我……”
哦,这一桩。
这一桩啊。
她昏沉沉,仿佛是笑了,模糊里以为他是逗她,“唔,我不会啊。”都要成亲了的人呀。
“所以晚晚儿应我一回,倘有一日我犯了什么错,你恼我气我……本尊任你打罚,但不许不理人……好不好?”
低语的声音落下,他的啄吻也落下。
“好不好?”
嘴角。
“好不好?”
脸颊……
“乖乖儿,应不应?”
耳垂和脖颈。
她被亲得一缩一缩,躲痒一样在他身下,但半睁的眼里眸光散散,神志已经被困顿吞裹大半,仅剩的一点也被他亲得溃不成军了,尤其他一声一声,她迷迷糊糊便应了下来。
到第二日起来,她还隐约记得仿佛有这么一桩,但记忆从出后殿就不大清晰,她也辨不清自己做了个梦还是什么,尤其还有他亲她什么……
莫不是做了个春天里的梦?
……虽然就快成亲了但还是囧囧哒。
直到她换衣的时候无意对着水镜看到自己脖间几枚可疑的红印,她才迟疑的摸着自己脖子,“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问的是侍她穿衣的新婢女,声音与十二极像,水镜便是她织的。
此时婢女亦不抬头,只恭谨又顺从的说,“尊主将您抱回。”
抱……
那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仿佛一下清晰了不少,所以不是梦啊……
“早些时候兰大人来,外殿仿佛有事,尊主便先起了,走时嘱咐不可吵醒您。”
婢女用着十二的声音,但说出这一番话来。
晚晚愣了一愣,“今晨?你说尊主几时走的?”
等听到婢女说的,她惊觉尊主大人竟是破晓,天快明了才走的,也就是说……
她嗒嗒跑回榻前,看到她床榻上睡过的痕迹,好吧,她的殿里不喜欢太多人伺候,现在只有身边这一个贴身处理她的内务,所以榻上还没收,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云尊主昨晚跟她一起睡的?
她怎么不知道?!
晚晚惊了,这一惊就仿佛惊起来更多记忆,他低语的声音重现,仿佛,似乎,好像……是有说过陪她的话来……
这一下她可不好意思去问人了,再看着脖间的红印子,更是跟水镜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记不清了是一回事,但依她对自己了解,云尊主如果亲了她,她大约也是要亲回去的,所以……
这厢收拾完便往外殿,他今日仍见了许多人,她去时隐约看到一行人离去,她见到他时他刚理完什么事,她二话不说上前,眼睛刁得很,一眼就捕捉到脖间,衣领隐没里,那几处似有若无的痕迹……
草莓印……
秦晚晚再次囧了,这一桩就全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起这么早,”云尊主仿佛没察觉,自然的捉过她的手,问她,“用膳了吗?饿不饿?”
他今日穿的仍是素色的衣裳,月白的,领襟依旧有薄花,不过是银色的。
她看得心思一晃,便吞回前一夜的事,只作如常状,被他一问也察出一点饿意,于是点点头。
他被陪着她用膳。
膳也是早备好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色,她吃了满足的一顿,便开始问起他往东临城和云城的事。
“我想着尽快些好,”他擦擦她嘴角的糕点屑,说着:“明日如何,石兰已经备了东西,你待会过一过,看有何还有充备的,若有不合意的,也与他提。”
“这么快,”她有一点讶,但也很快就接受了,主要她婚事提的急,想想大婚都开始准备了,婚前不也就这么点时间了嘛,于是很快说起后面这桩,“行啊,不过你不一起去看嘛?”
他眼里一点歉,“今日有事,上午怕是空暇不多,”捏她的手,“下午,下午陪你可好?”
晚晚也只是一问,并没非要跟他一同备东西,再看他眼里的歉疚,握着她的手温温柔柔的模样,还哪里计较这个,小手一挥,“不用你陪,你忙你的!”
心里偷笑,她预备的情侣装们还都藏在殿里呢,他提前知了还有什么“惊喜”。
憋着这一桩,她痛快吃完,也不多留,只踮脚亲了他下巴一下,留一句“尊主好好工作,加油”,便提裙往后殿跑了。
外面早有石兰候着等她吩咐,还有赤豹,但凡她在府里,牠总在她身边的,并且取代了她的双脚——这魔兽几乎成了她专属坐骑。
云休厌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他的神情也柔缓下来。只是嘴角一牵,舌底便泛起腥咸,他唇角压下,将喉里的腥咸也压下。
*
“小姐,您……”
后殿里,石兰看着眼前秦小姐手里的衣袍,难得磕巴。
不久前,秦小姐说要看看他为尊主出行预备的衣裳,他便将备下的二三十套衣裳展示出来,但没想到秦小姐全给换了……
她也没说不好,只是笑嘻嘻的说换一换,她也为尊主做了新衣裳,还和她的是成套的,所以衣裳这茬交给她。
石兰:“……”
他能说什么……
说她不该插手这些事?还是说她给尊主准备的衣裳不好?
他哪一样都不能说,于是只能眼睛不眨的赞她心思巧妙想得周到。但等着衣裳拿出来……
石兰眼皮跳跳,衣裳都是好衣裳,用料、尺寸、样式,哪样都不差,哪套都极精,但秦小姐您是认真的么,这左一件浅绯右一套淡紫,中间还有茶金……
您几时见过尊主穿这色的衣裳?
“不好吗?”秦晚晚嘻嘻笑着,心情很好得比划了下,把衣裳照着她自己。
“……好……”是好……
“好就行,”她笑得花开灿烂,“我也觉得好呢。”
石兰嘴一噎,默默咽回了口里的话,看着她把这些奇服异色都塞进乾坤袋里,他憋了好几憋,才憋出一句,“这就是小姐吩咐做的衣裳啊……”
“是啊,还要多谢兰大人相助呢。”
石兰哪里敢承她的谢,他想起主子的话……
府里将要有女主子,他仍管着府里大小事项,但也该分清什么是可管什么是不可,手和眼,该短的要短,要闭的要闭……
他听懂了,所以即便织娘那边还是他给她找来,新做衣裳的事也知道,但到底做成了什么样子,他就闭了眼,缩了手,不敢闻问了。
直到现在……
他还指望尊主见了能说一二呢,但看尊主的意思竟全然信赖把这事交给他,石兰悲愤,他就不信尊主没看到这位眼里明显的促狭——那分明是憋着使坏呢!
但尊主大人看出了,没打算管她,反而是当做没见的配合……
石兰无法了,只能任命的拿着乾坤袋,由着这位未来女主子“费心”。
收拾行李这事,晚晚当然也不是全都管,她主要把衣服的事弄好,别的就是过问了一下,比如听石兰数算给她,她听着偶尔增减一二,别的很快就过了。
因为出发太快,明日就是出发之日,这一桩做完她也没歇,反而奇异的升起一点紧张来,她想这可能是近乡情怯?
就是不知是对云城还是东临城,或两样都有,于是她问着石兰,云正天有什么喜好。
她想给他带一件礼。
——理当嘛,她都要与人家儿子成亲了。
虽然人家不大满意她,但她还是该备礼的。就算为了云尊主。
她已经想到,就算云正天当面斥骂她“灾殃害人”之类,她大约也可以忍一忍。
——那是云容的过错。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云正天被蒙蔽,这一桩他亦是受到牵累。
这念头一起,她和石兰便同去了库房。
在石兰的话里,云家主的喜好,“画吧,”他回想之后,斟酌着,“旧年里,家主常作画。”
晚晚便在库房里挑起了。
让石兰惊讶的是,她没有挑选什么传世的画作,而是选了作画的器具。
一只能流纹的笔和相配的墨,据说用这笔墨画出的东西,就像真的一样可以动。
——这当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毕竟这等小术,稍稍精修法力的便会运用。
但此物妙的是,无须法力。
也就是说,用它的人不必精通什么法术,也不拘有多少修为,就算半无灵根,也能做出如真的画影。
晚晚将这笔墨放好,心想着云家主当喜欢这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