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瞠目结舌地望着唐芋游刃有余地操控方向盘，加油门，踩刹车，别说害怕了，她的心态简直稳得一批。
连续几圈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啊？”唐芋戴着头盔，没听清，不过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男朋友的感受，“下一圈你来开。”
姜叙活动了一下手指，半边嘴角扬起。
可算轮到他秀车技了！
回到起点，姜叙握住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盯住前方，还不忘提醒唐芋：“坐稳了！”
唐芋充满期待地望着气场很足的姜叙，结果——
他把刹车当成油门一脚踩下去，车子还没开出去，就先熄了火。虽然系着安全带，唐芋的身体还是跟着惯性往前猛地冲了一下。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
“没事儿吧？”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我没事。”唐芋没有纠正姜叙的错误，毕竟他已经知道错在了哪里，她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再来。”
“咳！”姜叙有点难堪地清了清嗓子，重新发车，这一次，他的信心下降了不少，车速也慢了下来。
对于热爱极限运动的姜叙而言，失败并不会让他感到畏惧，相反，挑战更容易激起他的斗志。
但车上毕竟还坐着唐芋。
他是不怕受伤，但他很怕唐芋因为自己受伤。
这直接导致他们频频被超车，蜗牛一般的速度在赛道上格外惹眼。姜叙完全没受影响，安全最重要，他又不是来比赛的。
男友力什么的，先放一放吧。
一辆又一辆车从旁开过，唐芋绷紧嘴巴，提醒自己要忍住。
这种时候她如果指指点点，大概会更加伤害姜叙的自尊心。反正赛道足够宽，她就当陪他来练习的好了。
姜叙开了几圈，问唐芋还要不要继续，她摆手拒绝了。
离开赛场时，唐芋主动出声安慰他：“你第一次就能开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几年前我第一次开的时候，连方向都掌握不好，晃晃悠悠，别提多搞笑了。”
“几年前？”姜叙倒是有些惊讶，“你高中就开始玩卡丁车了？那时候咱们市里有场地吗？”
呃……唐芋这才发现自己的漏洞，她说的几年前，是按照2022年的单位计算的。
郑冬确诊之后，由于病情原因，很多运动遭到限制。为了让儿子开心，唐芋努力学习卡丁车，带着他一圈一圈享受刺激带来的乐趣。
“应该也没几年。”唐芋敷衍地搪塞，“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姜叙点点头，没再追问。
天色灰蒙蒙的，天气预报晚间有雪，公园里也有一些年俗活动，他们转了一圈，在一个小摊位前买了两只生肖挂饰，唐芋将栩栩如生的手作小老虎分别挂在她和姜叙的钥匙上，骤然想起，2022年也是虎年。
她被时空抛入另一个轮回里。
因为获得拥有姜叙的机会，所以这次穿越突然变成了值得感激的奇遇。
人的心态真的复杂而微妙，你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时刻、哪个人，就能将你的绝望修改成希望。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多幸运。
唐芋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包裹，忍不住踮起脚尖，对着姜叙的脸颊“叭”地亲了一口。
姜叙反应极大地捂着脸：“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撩起来没个完？”
唐芋被他逗乐了：“我情难自已呗！”
“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勇。”
“你不喜欢啊？”唐芋左行一步，故意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吧，以后我克制一点。”
姜叙看了看她别扭的样子，伸手将她拉回身边：“别克制了，现在就挺好。”
唐芋笑了：“我们下一趴去哪儿？”
“确定要听我的吗？”
唐芋大方点头：“这次全听你安排，下次我要做主。”
“那行。”姜叙冲她挑挑眉，已经有了主意，“跟我走吧。”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唐芋抬头望着面前的招牌，不可思议地念出声：“健身房？”她转头询问姜叙，“你要健身？”
“半个多月没活动了，来练一练。”话音刚落，他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唐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到室内，满目健身器材，几乎没什么顾客……
大过年的，人人都在狂嗨，姜叙居然带她来健身。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卡丁车、健身。
唐芋的心情说不上好或者不好，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惊奇了。
她还以为纵使姜叙没有恋爱经验，也能照虎画猫地约她喝个咖啡吃顿饭看场电影啥的，再不济一起街边徜徉也不是不行……
他该不会是为了配合她这身运动装才故意如此设置的吧？
“愣着干吗？”姜叙脱掉外套，已经开始了热身运动，“快过来。”
呵呵。唐芋讪笑着向前，行吧，就让她展现一下尊重男友的爱情态度吧！
健身是姜叙的强项，他连秀几组平板支撑，拉着唐芋热情教学，可惜她臂力不足，试学几次都没成功。
时机到了，姜叙得意一笑，指挥唐芋趴到他背上，完美行使网上教授的另一个“男友力”表现方法。
可他没想到，唐芋比预估得要重。
姜叙咬牙支撑手臂，最终居然……失败了。
失败了？
感受着脸部贴地的窘迫，姜叙无法接受。
“我刚刚没用对力气。”他阻止唐芋下来，决定赌上尊严再试一次。
结果……
又失败了。
姜叙趴在地上，有种想死的心情。
唐芋感受到了他的沮丧，试图帮他修复受损的自尊心，于是指了指一旁的跑步机：“不如我们一起来跑步吧。”
唐芋构想的跑步场景是这样的——
他们缓缓地奔跑着，不时扭头相视而笑，偶尔聊上一两句，气氛美好和谐。
而实际上——
姜叙整个人传递出来的气场，就仿佛好斗的野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场，一副要拼尽全力大干一场的模样。
平时看他参加滑板比赛都漫不经心的，怎么今天好胜心这么强？
唐芋太想扮演一个懂事体贴的女朋友了，她决定拼上老命陪姜叙跑一跑。
见她提速，姜叙更来劲了。
两个人以赛跑的模式跑了半天，唐芋确定自己已经给足了作为对手的尊重，这才气喘吁吁地下了跑步机，坐到一旁休息。
姜叙同学不愧是极限运动爱好者，连约会都是竞技型的。
唐芋服了。
她欣赏了半天姜叙矫健的跑步姿态，空瘪的肚子开始提出抗议，看来帅哥只能养眼，无法果腹。
“去吃晚饭好不好？”唐芋拖着犹如灌了铅的双腿来到姜叙身前，有气无力地表示，“我好饿。”
姜叙垂头望着她，竟然一时失神了。
可能是刚刚运动过的缘故，她的脸颊泛着一片粉意，额前的碎发被汗湿了，黑框眼镜遮着大半张脸，看上去就像成年版的阿拉蕾。
还有她的嘴唇，因为刚喝过水，润润的……
姜叙差点儿从跑步机上摔下来。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稳住身体，竭力让声音沉下来：“那走吧。”
餐厅也是姜叙提前预定好的。
是一家生意很好的烤肉店，虽然喧闹的氛围好像不太浪漫，但味道确实很好，唐芋抱着吃掉一头牛的信念补足了一整天消耗的热量。
等位的人太多，他们吃完就撤了。
一出门，清凉的风携裹着雪花扑面而来。
“下雪了。”唐芋惊喜地望向姜叙，“我们好幸运。”
姜叙温柔地笑笑，抓起唐芋的手揣进自己兜里：“走走？”
唐芋点头。
雪不大，他们走走停停，路过一家饮品店，姜叙去买热可可。
唐芋独自站在街边等着，遮挡视线的公交车驶过，她突然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橱窗里挂着一条熟悉的裙子。
小香风的款式，米色。
唐芋恍然大悟，难怪她昨天怎么都找不到这条裙子，因为它原本就应该出现在今天。
复读那年，父母为了帮她打气，特意从商场买了这条昂贵的裙子送她做礼物。
现实和过去有了重合点。
唐芋突然不安起来。
姜叙端着热可可从饮品店里走出来，远远就看到唐芋站在路边，盯着对面橱窗里的裙子发愣。
“你喜欢？”他把热可可递给她。
唐芋接过来，摇头，笑容很勉强：“没有，我不喜欢。”
下一个公交站点，他们坐到广告牌中间的座椅上等车。
热可可，雪，逐渐变白的松树，霓虹，还有被姜叙握住的手……
唐芋暗暗抿起嘴角，终于有约会的氛围了。
“你上次说一起变好。”姜叙扭头问她，“怎么变，有规划吗？”
唐芋想了想，才答：“我们可以约定，只做能够让自己变好的事情。”
“比如？”
“比如画画、滑滑板、找到人生目标、认清自我……”唐芋掰着手指头，“好好相爱。”
姜叙笑笑，唐芋给他的永远是意料之外的落点。
雪天，公交车间隔时间长，唐芋疲倦地将脑袋斜靠在一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跟姜叙约会还真是耗费体力：“总之就是，你让我想要变好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姜叙扭头，发现唐芋竟然打起了瞌睡。
他拉开外套拉链，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唐芋的头枕到自己肩上，用衣服裹住她。
雪柔柔地下着，姜叙垂眸凝望着她的睡颜。
半晌后，他伸出食指，轻轻拨弄唐芋长长的睫毛，而后刮了刮她的鼻头。
姜叙抿起嘴角。
好好相爱。
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