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龙娇想着邝海生被关在里面,一定饿坏了,便带他到街上吃饭。
“哎,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邝海生犹豫道:“娇姐,我不能再吃了,南兰小姐从接我出来的时候,让我下午两点去女神酒店找她……”
原来,把邝海生从牢里搭救出来的是南兰。
凌晨,南兰得知邝海生被抓走的消息,直奔警局。
审讯室里,昏迷的邝海生被一盆冷水泼醒,朦胧中发现站在眼前的是南兰:“南兰小姐……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你让他们给我来个痛快……”
“我是来接你的。”说着南兰看向身后的翻译。
翻译撇了一眼邝海生:“还不谢谢南兰小姐!”
邝海生止不住地点头:“谢谢南兰小姐!”
南兰一挥手,翻译和警察懂事的出去了。
“我以为龙哥会来救我,但万万没想到是您。南兰小姐,那老房子是我点的,我该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天晴在里面,可即便是空房子我也不该放火呀!其实……我……”邝海生十分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南兰笑了笑:“你倒真是个实在人,什么都说,就不怕我是帮警察来诈你的?”
邝海生一愣,半晌才哭着说:“不会,你是神,我小时候常看你游神的,我知道你帮助穷苦人,你是好人,我点了白天女的房子,我妈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的……”
南兰拍了拍邝海生的肩膀:“好了阿海,这事过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是谁找的龙王帮报复我,我也知道。”
南兰顿了顿继续道:“但我不想追究了,他们会放你走吧。我约了亨特警长,看看是谁这么热心,非要帮我抓纵火犯……”
“南兰小姐,你真的不追究?”
南兰没接话:“我听说你不管怎么挨打,都不说出你大哥和幕后指使人的名字,也算个好样的了。”
“真是那个白天女救了你?”林龙娇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是呀。”
林龙娇有些气愤:“那老女人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娇姐开什么玩笑,她是我老婆的朋友!”
邝海生又提天晴,林龙娇气得扭过头去。邝海生自知失言,忙道:“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
邝海生起身走了,林龙娇望着邝海生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
同林龙娇告别,邝海生径直向女神酒店走去。走着走着,邝海生瞥见自己破烂的衣衫,还有血迹,觉得十分不妥,便回家换了身衣服但还是仍遮不住一身的伤痕。
邝海生刚进大堂,一眼瞅见南兰坐在窗边,连忙上前:“南兰小姐,我来了……”
南兰笑了笑:“你先坐,喝杯咖啡。”
邝海生坐下,有人递上咖啡。
邝海生顾不得喝,就要说话:“南兰小姐……”
南兰打断:“等会儿再说话,人还没来呢。”
邝海生顺着南兰的视线望去,发现天晴走了过来,猛地一站。
天晴行至,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
南兰打趣道:“阿海,天晴来了,你就不敢坐了?”
“啊,敢!”邝海生一屁股坐下。
南兰点头示意:“天晴,你也坐。”
天晴也坐下,二人都有些尴尬。
南兰搅着咖啡,漫不经心地问道:“阿海,是谁向警察举报的我已经查到了,你想不想知道?”
“已经知道了,是余世襄……”
听到这里,天晴一愣。
南兰瞟了眼天晴,继而道:“哦,是吗?你这个安祥山街小霸王还真有些手段!”
邝海生讪笑着:“不是我呀,是帮里查到的。”
“嗯,龙王帮在星洲也是真厉害的,打算怎么报仇啊?”
“报仇?娇姐和兄弟们要为我报仇的,被我拦下了。”
南兰不解:“为什么?”
邝海生语气平静:“小襄子他是我表弟呀,我舅舅的儿子。”
“这么说你舅舅对你有恩?”
“没有……我小时候也是个少爷来的,后来爸妈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的屋就变成舅舅的了,钱也是,我就只能在工地上干苦力,还吃不饱,也没钱赚,他们不给的……”邝海生说着也有些伤感。
南兰听得有些生气:“霸占你家财产,还这么待你,这样的舅舅你也认?”
邝海生挠了挠头:“不认又能怎么样,今天我不让兄弟们砍小襄子,也是因为我妈,毕竟她姓余,小襄子是她的娘家人……”
南兰笑了:“你倒是个厚道人。”
天晴全程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南兰转看向天晴:“天晴,你刚来星洲不久,除了那些红头巾姐妹,也不认识别人,我这个老宅翻建,工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要去拉沙石、采购原料、找些技术工人,这都需要熟门熟路的帮你,你看阿海怎么样?”
天晴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海,你愿不愿意?”
邝海生很激动:“能每天跟老……是天晴啦,每天跟天晴一起干活,我当然愿意啦!”
南兰喝了口咖啡:“可你大哥,龙王帮的林龙青愿不愿意呀?”
邝海生一下傻了,很明显他知道过不了林龙青这一关。
南兰笑了,已经替邝海生想好借口:“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把你从警察那赎出来,你来帮我干活是还人情,烧房子的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如果他不让你来,警察要再追究放火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南兰不无威胁的话,邝海生也只能答应。
“天晴,你呢?愿不愿意阿海来帮你?”
“都听南兰小姐的。”
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最难的是……没有设计师……”天晴犹豫着开口道。
“谁说没有的,陆家三少爷就是个现成的,他在欧洲学的是建筑专业,就让他来帮我设计吧,省得他每天喝酒,烂醉如泥,身体都要喝坏了。”
天晴面露难色:“陆家三少爷,我倒是见过,但不熟……”
邝海生自告奋勇:“我熟啊!他是我兄弟啊!”
“那就更好啦,你去找他,就说我聘他当设计师。”
邝海生一口答应:“行,交给我!”
南兰嘱咐着邝海生:“不过我有言在先,设计师也好,你这个采买也罢,都要听天晴的,这个工程她是总负责。”南兰接着道:“天晴,有了左膀右臂,你就大胆的干活吧,要是再盖不好,我可拿你是问。”
经过这番波折,天晴终于明白南兰的好意,她站起身,微微行礼:“南兰小姐,欧阳天晴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邝海生一想到能和天晴在一起干活,高兴的顾不上白天黑夜,就往陆家跑。
酒意未消的陆雪亭晃晃荡荡的出门,见在门口等自己的是邝海生,不禁兴奋了起来。
陆雪亭指着邝海生,夸张地叫着:“邝——先——生——”
邝海生也做出同样夸张的姿势:“陆——兄——弟——”
说着两人抱在了一起。
陆雪亭一拳锤在邝海生胸前,邝海生立刻嗷嗷叫着疼了起来。
陆雪亭问道:“怎么了?”
“受伤了受伤了……”
陆雪亭这才观察到邝海生头上手上都是伤:“几天没见,你怎么又受这么多伤?”
“一言难尽呐……你怎么样?伤都好了吗?”说着,邝海生碰了碰陆雪亭的伤口。
“伤是好多了,可喝了顿大酒,现在还晕乎乎的。”
邝海生笑了:“我也是因为喝醉了才落得这么惨呐!”
“哪天我们两个喝一次,看谁先把谁喝倒!”
邝海生打趣道:“好啊好啊!你是少爷,你请客啊!”
二人哈哈大笑。
陆雪亭转念一想:“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喝酒吧?”
邝海生摇头:“不不,有事,正经事啊!”
豆腐庄的屋顶已经成了小蝉和天晴姐俩的茶话基地。
小蝉瞪大了眼睛:“让阿海哥来帮你盖屋?天晴,南兰小姐是在有意撮合你们呀!她对你可真好,不仅让你当判头,还给你找老公哎!”
天晴叹了口气:“南兰小姐怕阿海每天打打杀杀不走正道,才给他找点事而已,你别瞎想。”
小蝉哼了一声,半晌道:“这个小头家余世襄,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能干出那种事来,真是可恶!”
天晴自责道:“也怪我瞎了眼,把他当好人。”
“南兰小姐可真厉害,她应该早就看出余世襄是伪君子。”
天晴看向远方:“是啊,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我们不知道还要历练多少年……”
小蝉不可置信的看着天晴:“天晴,你真有野心!”
“我怎么了?”
“南兰可是星洲最有钱的人,你想像她一样?”
天晴白了一眼:“我说的不是像她一样有钱,是想像她一样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再被虚假的人蒙蔽!”说着天晴紧紧握住了拳头暗自发狠。
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星洲大地。
上工的红头巾队伍,一双双整齐的橡胶鞋配上标志性的红头巾,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天晴在队伍中走着,挺直了腰杆,眼神坚定地望向前方。
红头巾们来到工地,就看见陆雪亭拿着专业的设备在勘探地形,他的设备明显比余世襄正规多了,邝海生和阿九在一旁帮忙。
小蝉痴痴的叫着:“三少爷,他怎么来了……”
“陆家三少爷是南兰小姐指定的设计师。”
小蝉窃喜:“这么说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开工?”
“差不多吧,但设计师应该不是每天都在的。”
小蝉犯着花痴:“偶尔来一次也好啊!你看他多帅,可比那个人面兽心的余世襄强多了!”
天晴蹙眉道:“你说什么呢……”
小蝉伏在天晴耳边:“我做梦都想嫁给这样的男人,虽然我知道机会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天晴无奈的白了小蝉一眼。
说话间,一身猎装的南兰在桃姐陪伴下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众人见状连忙行礼。
南兰看向陆雪亭:“小弟,来我这里做设计师,跟家里人说了吗?”
“没有,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有权力安排自己的工作。”
南兰宠溺地笑了笑:“你就嘴硬吧,回头让你妈知道了,肯定打你板子。”
“那也值得,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我会干好的!”
南兰点了点头:“你这个劲头倒是有点像你大哥……”
说者无心,陆雪亭却听者有意,更信任南兰了。
南兰面向大家:“诸位,感谢大伙来为我翻建老宅,今天正式开工,我们放两挂鞭炮,驱魔辟邪,开工大吉!”
众人叫好欢呼着。
“天晴,阿海,你们两个每人点一挂!”
二人只得领命,点燃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
透过烟火,小蝉眼睛一直盯着陆雪亭。陆雪亭瞟见了小蝉,习惯性的报以微笑。小蝉见状心里美滋滋的。
邝海生嬉皮笑脸的看着天晴,甚是高兴。天晴察觉了邝海生,目光一厉。邝海生连忙回避。
正式开工了,天晴指挥着现场干活,红头巾们开始挖掘地基,一切似乎已经开始顺理成章了。
工地一角的小翠美滋滋的,不时的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
美花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小翠故意转着身体,不让美花看到自己的手腕。可越是这样,美花越是好奇。
邝海生跑向天晴:“我这就带人去拉砂子,砂厂的老何是朋友,去了就拉,来回最多一个半小时。”
天晴点头,低声道:“以后没事别老盯着我看。”
邝海生眼珠一转:“听你的……我去了啊。”
“去吧。”
邝海生即刻点起了人马,一辆车三个红头巾,三辆车九个红头巾,整齐的出发了。
陆雪亭此时拿着类似于画夹子一样的东西,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在现场画起了图,身旁还有各种尺子、笔等,东西齐全,
小蝉跑了过来:“三少爷。”
陆雪亭拿着笔扬在半空中,眯着眼道:“何——小——蝉!”
小蝉有些暗喜:“您还记着我的名字呀……”
“当然记得。”
“你渴不渴,我带了水的。”
“我也带了。”陆雪亭晃了晃手边的水杯。
“那……要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可以叫我呀!”
陆雪亭想了想:“跑腿倒不用,不过我这个人很怕闷的,今天晚上怕是没人陪我吃饭了,要不我们一起啊?你想吃什么?”
“呃,什么都行,听你的。”
雪亭去工地的事很快传到了陆陈氏耳里,陆陈氏气得早饭也没有吃。
“那老屋翻建,三少爷去当设计师了。”黄妈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老太太。
陆陈氏脸色骤变:“他一回到星洲,我就让他帮雪樵打理公司,这……咱们陆家是星洲最有名的建筑商,他不在自家,却给那个女人当设计师,传出去,陆家的脸面何在?”
黄妈劝道:“老太太别生气,也不能怪三少爷,咱们陆家虽名气大,大少爷在时,那自是星洲最了不起的,可这几年就那么一个工地,咱们还是小股东,现在不也停了嘛,三少爷哪有用武之地呀。”
见陆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黄妈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还有就是,三少爷那天喝多了……是和金二小姐一起,还在女神酒店开了房间……”
陆陈氏一拍桌子:“不成器的的东西!这种事倒是像他爸了!”
“那金二小姐……”
陆陈氏态度坚决,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绝对不行!老二老三都娶了金家的女人,那我们陆家不要改姓了?这个金碧云,虽然拿不住她的把柄,但我总觉得她心术不正,现在又要把妹妹弄进来,就更是居心叵测!绝不能让陆家的财产落在她们姐妹手里!玉玲……”说着陆陈氏一把拉住黄妈的手。
黄妈一激灵:“您叫我呀,这称呼我可几十年没听过了……”
“这不就是你的名吗?”
黄妈笑了笑:“倒是从小您就这么喊我。”
“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跟我几十年了,我现在就信你……”说着陆陈氏攥着黄妈的手不觉加重力道:“我最近老有不详的预感,胸口闷的比以前更厉害了,我怕有个意外,我这俩傻儿子被人算计呀。”
“老太太,您可别这么说,您那点毛病只要按时吃药不会有事的!再说,不还有急救药呢嘛,灵得很呐!”
陆陈氏摇了摇头:“人老了,有些事不得不早做打算。昨夜我一宿没睡,想了个主意……”
黄妈不忍见陆陈氏伤心,便自告奋勇去找白薇,黄妈站在白薇房门口,敲了敲门,心中有些忐忑。
白薇打开门,面上有些憔悴。
“哟,白小姐是没睡好吧?”
白薇抱歉道:“是呀,让黄妈见笑了。您有何吩咐?”
“老太太想见你,不急着过去,打扮打扮,让自己精神点……要不换上那件旗袍?”
白薇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穿着紫薇花旗袍的白薇再次出现在陆陈氏房里。
陆陈氏平心静气,和蔼的看着白薇,心中却是无限波澜。
白薇上前:“白薇给老太太请安。”
陆陈氏点了点头,起身拉着白薇的手:“随我来。”
见陆陈氏没有称呼自己白小姐,白薇心中有些疑惑。
陆陈氏拉着白薇的手缓步走进一间面积不小的卧室,室内装修既有老上海的韵味,又有西方的艺术情节。柚木夹板制成的护墙板更是笼罩了整套居所,沙发背后发现一架陈旧的老式相机,墙面正中央有一张非常精致的照片,正是陆雪霖,照片上的他嘴角挂着灿烂的微笑,眉宇间透着一股魅力。
白薇看着照片有些失神,见陆陈氏瞟了自己一眼,白薇忙将目光收回。
“白小姐,你猜猜这是谁的房间?”
白薇顿了顿:“猜不到。”
“你刚才不是看到墙上的照片了吗?”
白薇佯装惊讶的表情:“是啊,这是谁呀?”
“好,我告诉你,这是我大儿子陆雪霖的房间。昨天我跟你提过这件旗袍昔日的主人黎紫薇,她和我这大儿子……”
白薇竖起耳朵,却听陆陈氏猛地叹了口气:“有缘无份呐!”
陆陈氏没多说,只用四个字总结白薇最想听的故事。
陆陈氏转向看向白薇:“但他们俩应该有个女儿,老太太我明人不说暗话,见到你我就觉得像黎紫薇,你从上海来,恍惚间我倒觉得你就是我孙女。”
白薇惊得倒退了两步。
陆陈氏语气逼人:“不管你承不承认,也不管你是不是,我想认你当我的孙女,你可愿意?”
“这……”
“你看啊,我有三个儿子,当年自己就想生个女儿,可老天爷没给呀,现在老了,就想有个女孩在身边,贴心不是?我想认你当孙女,如何?”
“老太太,我……陆家门庭高贵……”白薇眼神一阵慌乱。
“哎,今天不说什么门第,我就是看你顺眼。怎么,老太太我不配给你当奶奶?”
“不是呀,我……我给您磕头!”白薇此时已经眼眶泛红,她强忍泪水,说着就要跪地磕头。
陆陈氏连忙扶着:“别……”
白薇有些疑惑。
一旁的黄妈说道:“白小姐,认亲可是大事,您先不急,老太太已经看了时辰了,明天一早,二少爷,三少爷都要见证的!”
白薇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陈氏上前抱住白薇,轻声地在其耳畔念道:“你不反对,就是给奶奶赎罪的机会,我高兴啊!”说着陆陈氏老泪纵横。
白薇明白老太太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的目光也进一步出卖了自己。白薇近距离的看着陆陈氏,仿佛所有怨恨都被化解。
回到房里,黄妈在一旁抹着眼泪。
“你抹什么眼泪?”
“老太太,我替您高兴啊!”
陆陈氏欣慰地笑着:“她就是我孙女,虽然嘴上没说,但那眼神已经承认了。”
黄妈也是眉开眼笑:“这下好了,就算之前心中有怨恨,现在也化解了,若她真是那个在女神酒店开枪的女侠,那不也成了您的保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