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歹他如今算是他们社的材料,出于道德她还是应该让他几分,况且她大他几千岁,并不应该同他计较。横竖现在只是暂时的身份,等到她要回青丘之时,再来向这些为好。而且,她似乎听漏了什么,他刚刚说,要她同他一起睡?
这可如何是好,她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爬过爹爹的床。虽然,青丘的民风一如既往的不大正经,而且,负责皇族医理的长老曾说,受了红莲仙姑封印的她,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有别于一般的狐狸,可是,再怎么说,她也算是没有经历过这档子事的一个幼狐。日后,被天上那些神仙嘲笑起来,真真是无话可说。
若是她如今是个人形,恐怕还能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刚刚用了一次变形术的她,只是一只毫无抵抗之力的肥猫,真不晓得该要如何是好。之前听小伙伴们念叨过,变形之术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使效用产生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也就是说,用过几次之后,法术的生效时间很可能会在一夜之后。
青丘一大禁忌,便是在凡人面前现出真身。若是明天早晨她醒的晚些,很可能就在他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而另外一种可能便是,她以人形的方式,躺在他的床上。那下场会是很惨烈的吧,指不定就当成想方设法要爬上他床的女人给丢出去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堂堂一代青丘女君,竟得此羞辱,再无颜面在这凡间留下去了。在她发呆的间隙,南宥谦已把她丢在了床上。兀自转身,在衣柜里翻来翻去。
陈喵喵感到一阵布料的凉意,她看了看拿了衣服走进卫生间的南宥谦,想了一会,觉得确实还是被窝里暖和,自己如今只是一只猫而已,想那么多也无用,于是埋下头,自发的钻进了被窝。丝质的被单蹭起来很舒服,陈喵喵向上挪了挪,小脑袋触碰到枕头,很快便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掀开了被子,床随即下陷不少。
有人托着她的身子,温热而熟悉的触感让她觉得安心。陈喵喵感觉枕头又向下移动了不少,这样的姿势莫名让她想落泪。她蹙了蹙鼻头,像温度散发的源头挨过去。细腻滑嫩的皮肤触感十分好,陈喵喵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头蹭了蹭,安心的睡了过去。
再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陈喵喵伸着爪子打哈欠时,突然发现一只白嫩嫩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陈喵喵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宥谦的脸,不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身为仅仅几千岁的一只幼狐,居然与异性同床了?陈喵喵机械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阳光打过来,将他的眉眼勾勒的十分好看,清隽而深刻,立体的五官此刻散发着徐徐光芒。
头脑疼痛欲裂,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划过,绣花的枕头,大红的喜烛,穿着嫁衣的女子不断交杂穿梭着。陈喵喵皱起眉头,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挪开盯着他目光,随手给他施了一个昏睡咒。然后挪开他的手臂,翻身下床。
风吟慢慢的出现在她眼前,微微欠身,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柒公主,万不可随意使用法术,若是让娘娘知道,怕是要怪罪。”
陈喵喵总觉得自己从前也说过这样似曾相识的话,非常非常熟悉,但她所不清楚的这些是否是回忆的东西,每次一想起,总觉得身体不适。她头疼的晃了晃,对它说到:“我晓得,一个时辰之后他便会醒来,一切即会按照理论上的轨迹发展下去,你先退下吧。”
风吟弯下腰点了点头,伴着小火花一半的声响消失在空中。陈喵喵回头看了一眼在熟睡的南宥谦,伸手施法变出一只黄猫。看着他们好似十分舒服的模样,她眼睛不知名的暗了暗,转身走出卧室。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没有阮心那种对路线极度敏感的天赋,虽然也算不上路痴,但总是没那么有方向感。
施展法术的弊端,就是有时候你并不晓得会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后果。
所以她总是格外的小心。红色气体自掌间流出,陈喵喵闭上眼睛,流体四窜,许久都感觉不到人存在的气息。她闭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将气体收回。江骐自昨晚之后就没有见到人影,陈喵喵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确定无人后,小心翼翼的换上鞋子,打开门走出去。
早上的空气十分的好,她走到门口,顺手打开没上锁的车库门,阴冷的风扑面而来,打在脑门上的凉意突然提醒了她,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貌似昨天自己是坐公交车来的。这下悲催了,陈喵喵咬着嘴唇无奈的想,别墅区这种地方几乎人人都有小汽车,也必定是很大的。
如今,除了不太晓得出去的路之外,又多了一个问题,就算她能顺利走出去,那也要到什么时候了。陈喵喵叹着气,从他家的车库里退出来心里喃喃自语道,为何这样那样的倒霉事,总是发生在她身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陈喵喵有那么一瞬间萌发出一种,想要冲进去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她,要是真的这样做,那可能她的未来,就全毁了。陈喵喵衡量了一会,不得不挫败的转过身去,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陈喵喵站在路口处斟酌了一会,刚想往岔路口左边的那条路走过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开口说话:“你是打算走国道?”南宥谦的声音伴着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同袭来。陈喵喵听得一惊,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只见他双手插着裤兜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他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似乎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他渐渐好像脱离了第一次遇见的感觉,多了一些冷漠,少了一些刻薄,不变的是,内心一样的自私。真不晓得,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个家伙。
等等,她貌似抓错了重点。她已经对他施了昏睡咒,现在顶多也就过去20分钟,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除非他有法力,而且已到了一定的境界。可是,他身上无疑,都是凡人的气味,这怎么可能。陈喵喵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对于他已经表现出来的十分缓和的态度感到意外。不晓得为什么,竟有一丝淡淡的温暖。
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无奈的抿抿有些干涸到起皮的双唇,看来,自己真的是想家了,最近对于这个脾气不大好的男性频繁的宽容。她仔细的抬头看了看眨巴着眼睛的南宥谦,突然内心变得有些温柔起来。或许是因为之前太不了解,所以想问题的时候也十分片面。换做任何人看见装束十分奇怪的,都会有同样的想法吧,只是,有些人不说出口而已。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她感动一回,南宥谦接下来的话就将这些刚刚冒起泡来的温暖一炮击。“既然不认得路,就说明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总要试过才会长记性,果然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他说完这话,便转头走进室内,顺手关上了门。陈喵喵看着紧闭的门扉,咬牙切齿。
她就说自己不会看错人,如此冷血而且没有同情心。她真是见鬼了才会有那样的错觉。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微微的痛感震住了她。怎么回事,这两天尽是一些陌生的画面出现。长桥,月影,荷香,碧潭,所有的景物交融在一起,一副清冷的样子。画面之中的黑影,似乎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又长又飘逸的衣裙拖在地上,像是两个失恋的幽灵。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萤火之森里面灼热的日光,明显反差的,却似乎给了她同样的感觉。是谁呢,她实在猜不出。这个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她也记不起一丝一毫。脑中似乎没有流过的痕迹,她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看他这个样子,是又把自己当笑料了。陈喵喵无奈的撇撇嘴巴,看了看不停向前走的时间,忽然有些怀念之前永远不需要管天昏地暗的日子。甚至是被母后责骂,也没有现在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南宥谦那句冷血的话,又在她的脑中打起转来。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她该来的。跑来受苦是必经之路,可也不是她的本意。而且,她本来就不是人,姑且当做不是在骂自己吧!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压住内心就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之感。再说了,坐在他南宥谦的车上,想来也是一种很惊险的体验。她还想顺顺利利的历练完毕,回到青丘,继任女君。再找一个如意郎君,可以帮衬着批改一些文书,想着如此美滋滋的日子,她慢慢地好受了些。
只是眼下,她该如何找着出路,似乎变成了一个十分难解的题目,在这里,她除了南宥谦,谁也不认识。想到这里,她真的觉得自己悲剧了。她很清楚,现在,能帮到她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想低声下气的求他,那就得靠自己。若她有阮心那么好的路感,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可是,她这个人其他方面都好,就是不大认得路,去陌生的地方也不习惯一个人,如此这般,她真的觉得自己算是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