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要黑了,室友也快回来了,悲伤情绪该收一收了。莫笑晗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她从地上爬起来,把手机一块一块的捡起来,转身扔在上铺上,噼里啪啦三声响。她走到水龙头那里洗了一把脸,用毛巾随意擦了擦。然后回去拿衣服,打算洗个澡。在地上蹲得腿都麻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坐了这么久,想来裤子已经脏得不行了。
刚走到靠门口的衣柜那里,就听见敲门声。真是奇了怪了,那群吵死鬼居然这么静悄悄地回来了,以往至少能提前三分钟听见她们的笑声。莫笑晗奇怪极了,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苏易文,她气喘吁吁地,像是经过长途跋涉,额头上应该是有些汗水的,头发有点黏糊着。莫笑晗惊呆了。
“草,我还以为你死了!”苏易文大吼,莫笑晗笑了。
吃过晚饭,两个人沿着街道散步,走到前面的步步高广场,觉得有些累,就坐在马路边上聊天。秋天差不多已经到了,夜晚的空气已经很凉爽。广场前的停车场停满了车辆,人们推着购物车,拿着购物袋,热热闹闹的。隔壁的肯德基店内里坐满了人,透过玻璃窗户,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给你打电话,还以为你想不通去自杀了呢。”苏易文抽着烟,瞄着莫笑晗笑,“以前看了一个电影,一个人给另一个人打电话,开始响了两下就挂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个人跳楼了,手机摔坏了就打不通了。我还以为你也去跳楼了呢。”
莫笑晗嗤嗤地笑,“怎么可能,我好好的干嘛要去死啊。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天知道你怎么了,好好地就变天了,说不定你好好的,走着走着路突然就想死了呢。”苏易文白了她一眼。从第一次认识以来,莫笑晗就是一个求生意识薄弱的人,说直白了,就是一个一点也不在乎生命的人。她从衡阳回来之后,超脱得太不正常了,难免让苏易文觉得,她已经看破了红尘,可以去死了。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说青海湖和凤凰山,”莫笑晗本来想说下去,却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算了,没什么。突然发疯心情不好而已。”
“啊咧,心情不好就要让自己心情变好啊,一个人呆在寝室心情会越来越不好的。莫莫,我们去喝酒吧。”苏易文不想过分追问,莫笑晗有什么心事都不瞒她的,既然是不能说的心事,那么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的。可能是知道自己和冬瓜的事了,就充满了鄙视了,虽然隐约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可怎样也想不到原因,就只能往这里去想了。
自己是怎么样的人,莫笑晗会不知道吗?自己过去也做过类似的事,莫笑晗就有过责怪或者鄙视吗?可是不管怎样,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人活着,高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该再去追求太多了。既然她不想说,自己也不想再问了。从小到大经历过的离别已经多了,没有再想过谁要一生一世陪着自己。
道不同不相为谋,能陪我走哪怕一程,我也感激你。如果此时此刻,你愿意再留下来陪我喝上一杯酒,我们就不去想以后,静静地喝一杯。如果此时此刻,你说你要走了,那我也挥挥手,我就不去送你了。苏易文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好还是不好,只是真适合自己的人生。
“歇会儿吧,这么早,喝什么酒,我们聊聊天就好了。”莫笑晗不想喝酒的原因简单极了,穷。她倒是想喝点酒,也能买起几瓶酒,但是去酒吧就没钱了。总不能老让苏易文出钱吧,就算苏易文找了人请她喝酒,不也总是欠着人情嘛。
“好吧,不去就不去咯。”苏易文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关系。然后在心里暗暗揣测,莫笑晗什么时候会说有事要回去,什么时候会慢慢地就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终于摆脱了自己。
真是悲观啊,如果一个人一直对你很好,突然有一天,没那好好了,就总觉得她要走了。莫笑晗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任何,任何。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总是支持陪伴,不过今天,她好像也要挥手说再见了。
说好要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只有沉默。两个人坐在马路边,没有说话,也没有玩手机,像是在发呆打坐。人来人往的广场,随着时间流逝,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已经很晚了,城市上空却依然亮着不该亮的灯光,该上场的星星却都隐形了,连月亮也没有。城市就是这么冷清,人声鼎沸,却毫无人情味。
“我给你说个笑话吧,”莫笑晗突然发笑,估计又是想起了什么老掉牙的笑话。她以前就这样,经常缠着苏易文要给她讲笑话,但一个都不好笑,还不准苏易文不听。“很久以前的古代,有一个很牛逼的男的。他刚开始学文,考了三年科举,没中。然后就学武,射箭的时候,射到了教练身上,然后被开除了。然后就去学医,哈哈,他终于学有所成,给自己配了一个修仙的药房,吃了之后,就成仙了。哈哈。”
苏易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多好的文言文笑话啊,又被糟蹋了。自己当时看到这个笑话的时候,觉得特别好笑,后来看一次笑一次。现在好了,听完莫笑晗的版本之后,这成了一个冷笑话了。
莫笑晗看着苏易文鄙视的眼神,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不好笑?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个,绝对好笑。”
看着她偏着头沉思的样子,苏易文连忙制止了她。真不知道莫笑晗的大脑构造,怎么和正常人差了这么多。她就像一个劣质的笑话生产机,数量很够,质量没有。为了避免她喋喋不休地说些让人想拍死她的笑晗,苏易文连忙告诉她,很晚了,该会宿舍了。
其实什么笑话都不能让她笑了吧,又有哪一个笑话会比自己更好笑呢。苏易文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大笑话,虽然只有她这么觉得。总有些别人看上很辉煌的人,内心都千疮百孔,自我鄙视。
莫笑晗丝毫不介意她转移话题,她只是看不到苏易文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很多时候给她讲笑话,并不是想要她真的被逗笑,只是希望她感觉到有点人气有点生机。那个面无表情的苏易文看上去太让她心疼了,所以宁愿看到这个被气得不行又很无奈的她,这样的她,至少像是正常的活人。
莫笑晗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居然十点半了,估计走到寝室,也就差不多要关灯了。一想到要急匆匆地赶路,她心都碎了。于是她狗腿子一样拿起旁边的二喜,给苏易文递了一根烟,点了一个火,谄媚地说:“来,易文,我们抽根烟压压惊。”
也不知道她要压哪门子的惊,苏易文被她给逗乐了,于是笑着和她坐着一起抽烟。
“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抽二喜。”莫笑晗随口吐槽着,两个人对彼此的审美都充满了怀疑。从喜欢的烟酒,到心仪对象,到人生态度。
苏易文说王浩然长得丑,莫笑晗觉得宋夕霖和何月华都很丑。苏易文觉得软白太劣质,莫笑晗嫌二喜太恶心。苏易文觉得哈啤最好喝,莫笑晗钟爱百威和虎牌。苏易文对人生有追求,从小到大,做一个伟大的主编是她的梦想,莫笑晗整天混日子,得过且过,没有什么追求。
“你不觉得二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抽的烟吗?我以前也抽男士烟,后来抽了一根二喜,就一直都只抽这个烟了。”苏易文惊讶地看着她,觉得她像是怪物。
莫笑晗呵呵一声,对着她手上的二喜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她以前也抽过二喜,在认识苏易文以前就抽过,一根烟过后,再也不愿意抽了。其实要不是为了避免浪费,她连那根烟都不会抽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