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日复一日过去，生活没有了什么改变，之前那种打了鸡血一般的状态慢慢消退，又回到那个求生意识为零的自己。
不过没关系的，莫笑晗还是可以这样将就地活下去的。
她依旧每天想着那些人，依旧每天会拿出那些记忆来翻阅一下，依旧为她们掉眼泪为她们伤怀。不过，她已经不会再去找她们了。
她知道的，大家都已经开始各自的新生活了，自己这个旧人，这个故人，千万不要再去打扰她们。
拉萨慢慢进入了春夏，天气变得暖和，不再需要穿厚重的羽绒服和保暖衣了。
莫笑晗在网上给自己买了一个牛仔外套，每天穿着牛仔外套，在外面横行无阻。牛仔外套里里外外有6个大口袋，莫笑晗就是喜欢这个口袋。
她在口袋里装手机耳机，钱和钥匙，身份证和银行卡，还有一个口罩。
拉萨必须要戴口罩了，道路两边的柳树开始飘絮，晃晃悠悠，悠悠洋洋，洋洋洒洒，很是漂亮。莫笑晗最喜欢戴着口罩和耳机，从柳树下面走过。
有时候起一阵大风，她就会停下来，抬头看着这些飘飞的柳絮。它们很美，美得很悲壮。
有一天，莫笑晗又照常收拾着这些东西，检查了自己有没有带漏什么。她在检查的那一刻，才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记得早些少年时，直到大学毕业，她都是这样慵懒洒脱的人。出门如果没有特殊需要，她根本就不会拿身份证和银行卡。甚至在很多时候，她出门连手机和钥匙和钱都不会拿。
而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出门，不管去做什么，都一定要确保自己口袋里会有这些东西呢。
好像如果有什么没有带，就会很惊慌，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可能人都会变的吧，她这么一想，就轻轻地笑了。
上班的地方不是很远，坐直达的公交车十来分钟就会到。走路的话，也就三四十分钟。
莫笑晗每天早上都会坐公交去上班，然后下班之后，就走路回家。
下班太早了，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实在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还不如在外面空荡荡的街上，慢悠悠地走一圈，然后看看柳絮，看看风景。
三四十分钟的路，每次莫笑晗一走，就要一个多小时了。
莫笑晗依旧会买一大盒火腿肠在自己的宿舍，记得的时候，就会在自己口袋里放上两根。
拉萨这边的流浪狗实在太多了，莫笑晗每次看了都很心疼。她不能抱养它们回去照顾，她只能在路上看见的时候，尽量对它们好一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本来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天莫笑晗正要下班，她走在路上有些精神恍惚。她内心觉得不安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一样，让她无法好好呼吸。
回家的路上，正随意地走着，突然就听见了身后猛烈的喇叭声。她惊吓到了，匆忙地回头去看，就看见车辆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差点就要撞到自己了。
这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马路中间去了。
莫笑晗匆忙跑开了，跑到一边的人行道上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路的，她只是一直地心神不宁而已。
因为这种心神不宁，她突然心有灵犀地打开了手机，手机黑名单里，赫然有一个拦截电话。
电话来自何月华，就在刚刚打来的。
莫笑晗长叹息一声，不知该作何反应。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每次何月华的久别后的出现，总是会有预兆。只要自己状态突然大变，那准是何月华要出现了。
这人是有毒吗？莫笑晗忍不住要这样想。
她没有办法去接这个电话，也没有办法去回这个电话。她又把手机屏幕按暗，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她慢慢地往家里走去，一边听着歌，一边走，就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
终于到达家里之后，她再也没有能力去强撑些什么了。她觉得很难过，这种难过的心情，怎么也磨灭不了。
她靠坐在窗台上晒着太阳，一边轻轻地晃动着腿，一边无声地哭泣着。
这生活真美好，如此美好，可是无人能与之说。
拉萨这里很美，每天都是大太阳，阳光暖暖的，却不会很热。
每天天空都很蓝，云也特别白，这里的流浪狗也很可爱。
每天走在街上，沿路看见的人，都很悠闲轻松，不像内地那般愁苦烦闷忧虑焦急紧张。
尤其是那些年长的藏族老人家，她们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她们看见你，就会笑着和你点头打招呼。
坐在公交车上，随处可以看见虔诚的佛教徒，她们左手转动菩提，右手转动转经筒，她们虔诚的样子让人动容尊重。
这里这么好，你要不要陪我来看看？
莫笑晗低声地恳求着，可是她身前空无一人。没有人会给她任何答复。
一直到了晚上八九点，莫笑晗铺了一张毯子在窗前的地板上，在毯子上摆放了几厅啤酒和烟灰缸。
她盘腿坐在毯子上，开始一声不吭地喝酒。
事实上，也没法说话的，因为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依旧是几颗星星，零零散散地挂在天上，一动不动，很悠闲的样子。依旧没有月亮，莫笑晗好像没有在这边看见过月亮一样。
她自己给自己倒酒，端起酒，就敬窗外的星星，然后一饮而尽。
她不停地在喝，喝了就吐，吐完又接着喝，喝完又接着吐。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可是怎么说呢，总觉得只有这样心里才不会觉得难过了。
好在天气已经渐渐地变暖了，这啤酒入口，也不会那么的清冷。
莫笑晗不知自己喝了多久，直到她去厕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走直线了。她头一次喝得需要扶墙才能走路了，扶着墙上完厕所，扶着墙关了灯，回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时候，真的觉得很困很累，头也很痛。
她本意要倒头大睡，可是潜意识里，她却拿出了手机。
她有些抓不住手机，手机一直在手上晃来晃去。她挣扎着看了一下黑名单，里面何月华又打了电话来了，他还发来了短信。
何月华在短信里说：“莫莫，晚安。”
这要是换做平时清醒时候的莫笑晗，她可能就会嘲笑何月华的虚伪。可是她现在喝醉了，她无法去感受这些事情，她看见莫莫二字，突然觉得这么难过呢。
从来只有苏易文和何月华会这样叫自己的名字，自己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人这样叫自己了。
好像印象中，和何月华最后一次的联系，是三月份的下旬。而现在是什么时候呢，现在都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呢。
时间过得真快啊，根本让人猝不及防啊。
莫笑晗贪婪地看着莫莫那两个字，她此刻又看见了何月华的脸。她仿佛看见，那是很多年以前的冬天，看见何月华对着自己笑着，看见他抱住了自己。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这时间随意地走着，这人就随意地过着。早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
莫笑晗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给何月华发了短信，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发了他的名字：何月华。
握着手机的时候，又哭哭啼啼地喊着何月华的名字，就好像他就在眼前一样。
再看手机的时候，拦截里面有何月华打来的5个电话，他发来了两条信息。
何月华说怎么了，何月华说到底怎么了。
莫笑晗没怎么，她给他回信息说：“没什么。我爱你。”
很快又在骚扰拦截里看到了他的来电记录，看到他重新发来的信息。
何月华说电话打不通，何月华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笑晗轻轻地笑了，她将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她回了信息：“没事。我爱你。”
何月华很快就打来了电话，莫笑晗什么也没有想，直接就接通了。
接通电话的瞬间，觉得很轻松，什么也没有多想，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
何月华，何月华，这个名字，我真的很久没有听到，也没有说过了呢。
何月华一直在问莫笑晗怎么了，听莫笑晗说了两句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笃定地问她喝了多少。
喝了多少，莫笑晗早就不记得了。
她很困，也很累。她没有别的话要说，要说的只有三句话。
“何月华，我爱你，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她听见了何月华说话，听见了何月华说：“都是我自作自受。”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酒精上头，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她低声呢喃着，渐渐就睡着了，很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莫笑晗想起了昨晚自己做的事情。
她躺在床上，刚刚睁开眼睛，就又闭上了。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世界了。
“让我出门就被车撞死吧！”她低声地诅咒着自己。
她拿出手机看，看见了昨天晚上那个通话，足足有一个小时，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她清醒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
她分不清了，也不想管了。
她觉得很累，于是掀开了电池，就把手机卡取出来扔了。
洗漱了一番，就继续去上班了。在小区门口的移动营业厅里，重新办了一张本地的卡，换了卡之后，跟家里说了一声。
没有关系的，换个卡而已。反正，也没有人会想要给自己打电话了吧，只需要告诉家里人就足够了。
她抬脚，就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