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晗真的愣住了，在听见自己最爱的男人，朝自己吼着说他曾为别人哭过多少次的时候，莫笑晗不知要作何反应。
她只能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痛苦，让内心那句“能让你哭的人从来不是我”一闪而过，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深究，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所以呢，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啊。你回头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那为什么不回头呢？”莫笑晗哭着说话，口气就像是在请求恳求哀求。
她内心深处，知道此时此刻，依然渴望着何月华能与苏易文好好重头来过。也许在她心里，始终有着汹涌的愧疚感，觉得自己破坏了苏易文的幸福。也许在她心里，她依然眷恋着与苏易文和平相处的那些年岁。
所有她希望一切能重来，希望苏易文能和何月华重新在一切。
她没有想过，就算一切都能重新来过，也绝不可能回到过去。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如果再见面，我会一点情绪都没有。”何月华说得斩钉截铁。
莫笑晗却听见他说最后那句话时的犹豫，他甚至还停顿了一下。
何月华突然又说：“再说了，我们早就没有再联系了。”
“你知道她的学校在哪的，你应该还知道她的寝室在哪。你要是真的想见她，你肯定能找到她的。”莫笑晗积极得像是在为自己争取爱情。
“知道，我知道她哪个房间，以前送她回过寝室。不过，”何月华貌似平常的口吻渐渐变得失落：“这个时候，都大四了，估计也不会在学校了。”
莫笑晗开始思索着怎样才能找到苏易文，怎样才能和她联系上，当然是他而不是自己去联系，她早已经没脸见她了。
正想着，何月华又说话了：“你有她电话没？”
轻描淡写随口而说的口吻，但是伪装得不是很好，怎么听都有意味。
莫笑晗低着头，看见被子上一大片水渍，又有一滴眼泪掉了下去。为什么自己总是在哭呢？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为他哭呢？
“我没有，但是我知道她的QQ号，我问她要手机号。”莫笑晗已经决心豁出去，她想她要再次恬不知耻地去联系苏易文，想要他们和好如初。
她的世界好像是不会好了，但她多希望他俩的世界能好起来。这世界上痛苦的人已经够多了，少一个是一个吧。
“不用了，我记得她的QQ号。算了。”何月华轻轻的一句话，在莫笑晗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
她低着头，发现又有几颗眼泪接连地掉了被褥上，她紧紧咬着嘴唇，抽出纸捂着鼻子。
何月华又说：“也没有必要了，我知道她过得好就可以了。
其实我后来有去找过她，好像是去年十一月份吧，多少号来着，”
何月华在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口气遗憾地说：“记不清了。我去看过她一次，和她聊了聊，知道她过得好，就放心了。”
“是12月2号。”
“你怎么知道？”何月华随口问问，并不是那么放在心上。
“因为我第二天问过你，但是你说不是。”莫笑晗当然知道。
她经常会去苏易文的贴吧看看，想看到她过得好，却总是看得一脸泪。
那天莫笑晗看到苏易文在前一天发了动态，长长的一段话：
让我们都现实一点，大家都不容易。谁都过得很辛苦，谁都过得还不错。所以听了对不起之后，一定要说句没关系。你愿意来看我一眼，我没理由让你不高兴地走。我还是要和你说句谢谢的，曾为我花过那么多的时间金钱和心思，现在还愿为我花一点点时间金钱和心思。
莫笑晗看到这句话就知道是说何月华，她把这段话截图保留了下来。
这句话没有过多久，就跟其他说过的话一样，被苏易文删除了。从那以后，苏易文再也没有在贴吧里说过哪怕一句话。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是12月3号，自己在夜场做的最后一天。之所以是最后一天，是因为互相拉黑的何月华拿另一个手机给自己打电话了。
虽然没有备注，虽然是第一次接到他这个手机号码的来电，但是她依然知道是他打的，并且还是忍不住要接。
她和他聊了许久才想到，会接到这个电话是因为昨天他在易文那里受了挫折吧。于是她忍不住要问他，是不是和苏易文聊得不开心，可是他否认了，他说他和易文早就没有再联系。
他否认了，她没相信。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
莫笑晗没有纠缠这件小事，这种小小的谎言，拆不拆穿都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转移了话题，问他：“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想是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始终没有出口可以倾诉，何月华就着这个问题说了很多话。
以前两个人打电话，几乎是莫笑晗不停地在说，这是头一次何月华说了这么多，比莫笑晗说的还要多。
何月华说起过去那么多年的一些快乐一些美好，也说起后来的一些遗憾和一些无奈。他口吻平静，声音温和，语速缓慢。
莫笑晗不吭一声，听得很认真，她紧紧地盯着被子，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去，越听越想死。
“后来我就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也没有再喜欢过什么。”何月华以这句话做了结束语。
“说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莫笑晗忍着不哭出声，很平静地问他。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听了。
如果说，之前忍着他言语给她带来的痛苦是为了让他和苏易文复合。
那现在，既然他已经不打算复合了，或者说，他们复合不是自己所能帮忙的了，那她就没有必要再和自己过不去，再听这些让她即刻就想撞死在墙上的话了吧。
何月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很低沉地说：“说完了，你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了。”
“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是你说完了你想说的。”莫笑晗很平静地说，停了几秒，没有听见他说话。
她接着说：“如果你说完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了，那我想我们可以挂掉电话，断了联系了。我想我并不应该听到这些。
我想我并不应该听到我喜欢的男人告诉，他曾经是多么的喜欢一个女孩子，喜欢到后来只剩一个空皮囊，然后他还要用这空皮囊来和我在一起，”
莫笑晗很想冷静地平静地把这些话说完，可是她无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只能任由这声音颤抖又哽咽。
她停顿了一下，努力恢复了一点平静，才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莫笑晗说：“何月华，你用这空皮囊骗我说爱说未来，然后把我甩了。我想，这并不是我该听到的。所以，如果你说完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了，那我想，我们就该挂电话了。”
她特意重复了两次的话，没有被听出弦外之音。
何月华轻轻地说：好。
好，我们就该到此结束了。
莫笑晗轻轻挂掉了电话，这是第一次她先挂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床上，无声无息。
莫笑晗从床上挣扎着爬下来，她想去顶楼，她想从顶楼跳下去。
可是她没有一点点力气，她跪倒在地上，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压抑不住声音的大声哭了。
她想挪到角落躲起来，她想去把灯关掉，可是她动也不动不了，她靠着床沿跪在地上，哭声越来越大。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啊，我多希望我可以在这一刻死掉。求求你们了，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莫笑晗什么也没有想，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死。
这么绝望的心情，那年冬天走在长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时也有过。那时还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那时还有力气给自己划一刀。而这一次，她动都动不了了，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就跪坐在那地板上，一动不动。
何月华为什么你永远都听不懂呢，我说了那么多遍，我说，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了。我说了两遍，你难道就听不出来，我是希望你能说点什么吗？
说点什么吧，在我真的撑不下去想要放弃我和你之间所有过去的时候，说点什么吧，再给我一点点勇气坚持一下啊。
Saysomething，I’mgivinguponyou。
还是说，其实你听懂了，只是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对啊，你怎么可能还会对我有兴趣呢，所有的话，你都已经说清了不是吗。
你说了：你把最好的感情给了苏易文。
你说了：你后来再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就是这样的，你们俩才是世界上最相配的人，而我，什么都不是。
在她的一生中，她唯一爱过的人只是你。你自己也知道。
同样的，在你的一生中，你唯一爱过的人只是她。她也知道的。
只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就成了这样。
莫笑晗紧紧咬着手背，哽咽着哭着。手上渐渐有了鲜血流了下来，可是她已经不会觉得疼了。
让我死了吧，我真得觉得好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