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许愿嗓音暗沉又嘶哑，没有任何温度，他捏紧手心，远距离看着在石墩上岔开腿坐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张了张唇，半梦半醒的状态，喃喃自语：“说什么啊……”
空气中都是两个人的沉默。
片刻，沈姜姜抬起眸子，颤声道：“许愿，我要走了。”
轻软的声音带着风声，灌入许愿耳中。
他怔忪须臾，抬腿向沈姜姜靠近，一把将她拉起：“走哪？”
沈姜姜蹙眉，把脸扭向一边：“你问题好多！我要回家！”
许愿桎梏住她双手不让她动弹，沉声道：“沈姜姜，你还敢嫌弃我了。”
才说完，他又怕小姑娘生气似的好声好气哄了一句：“先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带你回家。”
沈姜姜很小声地打了个酒嗝，仰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双腿一软，顺势就往许愿怀里靠。
许愿猝不及防。
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这姑娘真是喝了酒壮胆。
“我不想和你说话。”沈姜姜幽幽扯出一句。
许愿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先打车一起回南屏湾。路程不是很远，但小姑娘一上了车就闭眼，到最后不管许愿怎么喊也不给回应。
车停了之后，小姑娘又早早预判似的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下车，飘忽地往家里走去。
许愿没敢让她直接回家，拉着她手腕往自己家这边走。沈姜姜半眯着眼睛，竟然也没拒绝。
进了屋，小姑娘熟门熟路地客厅沙发上躺去，许愿看了一眼，径直往厨房走去。
片刻后，他端着煮好的醒酒汤过来。沈姜姜已经从沙发上坐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到许愿之后，又怔怔地盯着他。
“我为什么在你家？”她指甲在沙发上抠出几个印子，脑袋仍然感觉有些晕乎。
这种微醺的感觉，朦胧，也不好受。
“过来，喝两口醒酒汤。”许愿没搭理她，将碗搁在茶几上，捏了下她的脸。
她意识混沌的时候，反而更像个孩子，许愿打量了她半会儿，丝毫没觉得她哪里像十九岁。
小姑娘很听话，说喝就喝，喝完下意识倒头又想睡，被许愿强行摁住肩膀：“沈姜姜，回答我，走去哪？”
沈姜姜：“……”
这人好烦啊。
沈姜姜吐了口气，拧着眉看他：“去京北啊，去姜家啊，我外婆家啊。”
她的不耐烦全写在脸上，嘀咕完瞪了许愿一眼，一脸怨气：“走了就再也不用受你的气了……”
许愿无言，怔然看她。
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心口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这几天里，想了好几个哄她开心的法子，有筹备中的，有预备落实的，可是现在还没来得及实施，反而被她一句话打回原处，好像那些准备全部都是无用功。
她没发现相册书里的秘密，也没主动跟他搭话，如果不是今天喝了点酒，怕是连要离开颐城的事情也不打算跟他说。
沈姜姜啊沈姜姜。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你就不怕，我舍不得么。
许愿垂眸，盯着她，视线彼此交汇，他眼里的忧伤也被沈姜姜看了去。
“许愿。”沈姜姜下意识喊出声。
许愿喉咙里的“嗯”字还未出口，下一秒，沈姜姜嘴一扁，眼眶里的盈盈水珠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掉。
“你好讨厌——”沈姜姜骂了一声，抬起手臂捂眼睛，“我讨厌你。”
许愿不知道她口中的“讨厌”指的是什么，这会儿只扯着纸巾一门心思哄她：“是，我讨厌。”
可是，你不能讨厌我。
许愿抿唇，坐她旁边拍着她后背。
酒嗝打完打哭嗝，这小姑娘一晚上都没得好受过。
后面许愿没再追问她，他一问她就容易情绪失控，他不忍心，也怕沈姜姜酒醒了之后想起来怨他趁机套话。
沈姜姜直接在沙发上睡下了，许愿全程在旁边守着，足足三个小时。
正午的太阳高高挂起，光影从一楼的纱窗里折射进来，光线过分刺眼，许愿放下手机，走过去把遮光帘拉上，再回头的时候，沙发上原本睡着的小姑娘支撑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发懵似的盯他。
下一秒，她掀开毯子，露出笔直白皙的双腿，惊慌失措地站起身：“许……许愿。”
许愿眉毛轻挑，声音稍有低沉：“清醒了？”
清醒了，就该和他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要离开颐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