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容清秀倔强的王小航，苏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发出一阵叹息般的呓语。
“我这个脑子，这一段时间真是萎缩成葡萄干了，现在你到了眼前了，我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你都想起来什么了？”
“我想起来，刚开始我一直在琢磨，这些受害者为什么有着不小的时间间隔，而且有男有女，从小目睹了父母极端行为的你，能否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因为头痛，想着想着就丢了，没有深究，真的是……用你母亲的话来说，真的是命呀。”
“你果然是最完美的对象，我就知道，来这里找你一定是没错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面对着王小航有些炽热的眸子，苏枕发出了一声苦笑，“这一次你的确是高看我了，我并没有想来到这里，如果不是那个无良的三轮车夫，我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下一站，舒舒服服的休息，”
“无论如何，谢谢。”
“谢谢？”苏枕嗤笑了一声，“是谢谢我的存在让你有了完美的祭品，还是谢谢我解脱了你？”
或许是因为苏枕的举重若轻，王小航也轻松起来。虽然这个女子一眼看破了他的秘密，但是这也让让他们有了共同探讨的基础，仿佛成了他的知音一般。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有了奇异的被理解额感受，这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冰与火的碰撞。
继而他想到了她的结局，变得无比的忧伤，“可是无论是为了弥补你，还是为了弥补我，你都必须要死。”
苏枕的心里一阵的恶寒，知道这种自以为颇多忧伤的人，和他讨论轻飘飘的情怀，就会被架的高高的，永远落不到地上。
而和他讨论现实，他又往往因为厌恶或者恐惧而疯狂。
许是在言古身边待的时日久了，苏枕越来越不愿意迁就，冷不丁的直接质问王小航，“那些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的死法为什么会和你手下的那个亡魂一样？”
刚才还一副阴戾气质的王小航像被戳了一刀，倒退了好几步。
“不，不要问我，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我妈妈做的，不是我！”
苏枕一声长叹，“你不用瞒我，我全都知道。这些男性受害者也许是邬梅玲做的，但是那个人偶女尸，一定是你做的。”
“你从你的父母那里，继承来了不正常的思维方式和变态的心理，这些东西膨胀成你心中的罪恶，最终投向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她一定是杀害的，因为一则这些尸骨和你的年龄差的太远，而那个女孩则是符合你刚刚成长起来的规律。”
“第二，那些男尸符合你母亲对男人的仇恨，却不符合你的心理模式。因为你虽然在不正常的生活环境奠定了罪恶的基础。可惜你在你母亲全面的庇护下没有强悍的性格。因而我相信你会选择更弱势一点的女孩子，而是比你高大强壮的成男人。”
“王小航，你们母子俩的罪行虽然一脉相承，但是是有着明显区别的。邬梅玲更倾向于一种报复的快感，而你则更倾向于一种情绪的释放，一种青春期的愤怒。”
“邬梅玲自认为受了委屈，可是这世界上受委屈的人千千万万，又何止她一个，如果不思自尊自重，一味的隐忍报复，如果不寻求合理的解决方式，只寄希望于私欲的发泄，我们的世界难道要变成一个魔窟么？”
“被邬梅玲杀害的人何其无辜，被你残忍杀害，做成人偶的人又何其无辜，难道你们晚上睡得着么，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冤魂向你们夜夜索命么？”
苏枕说的话口气由轻变重，虽然没有歇斯底里却因为言之凿凿，正中靶心而一点点击溃了王晓航的心理防线。
和苏枕以前见过的许多穷凶极恶的罪犯相比，这应该算是较为奇特的一个了，王晓航既具备一个连环杀手的残忍，又具备养在一个强势寡母膝下别的怯懦
他是一个奇异的矛盾体。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王晓航带着刀是准备杀死苏枕的，而他们接触后的一刻钟后，他又仅仅因为被语言戳中了心房而丧失了抵抗。
“闭嘴，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苏枕怜悯的看着坐在地上，情绪崩溃的王晓航，谈谈的又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听在王晓航的耳朵里，像打雷那么响，他被震了一下心神，缓缓地开始讲述。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很分裂的环境里，对的，就是分裂。”王晓航咬牙切齿的说，“因为在白天，我奶奶在的时候，她对我百依百顺，就算我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替我想办法去够，而到了晚上，在外面鬼混一天的爸爸回到了家，对着妈妈拳脚相加，吓得我心胆俱裂。”
“但是他们两个，我一个都不喜欢，我总是觉得他们就像是一个魔鬼的两面，我依赖妈妈，只有在她跟前我才能感到安全感。一直到我三岁时我都是这样想的，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们两个整天耀武扬威，呼来喝去的欺负妈妈，其实妈妈才是家里面，最阴最狠的那一个，比我那个窝囊废爸爸强多了。”
“虽然那时候我才三岁多一点，很多三岁的小孩儿都不记事情，但是因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这么多年，那一幕对我来说一直刻骨铭心。”
“爸爸喝醉酒回来，妈妈给她打开了门，就躲到了一边。爸爸胡乱捶了几下，没打到人，就倒在床上睡了。”
“妈妈冷冷的看着他，那个眼神就像看一头待宰的猪猡，然后她把被子从不省人事的爸爸身上揭下来，把窗户打开，甚至把空调也打开。”
“总之她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尽任何一点可能降低屋子里的温度。”
“在黎明的时候，爸爸咽了气，妈妈做了一件让我现在想起来都背后冒凉气的事情。她去把奶奶叫过来了。”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奶奶看到眼前的场景，她脸上那个吓人的表情，一定让妈妈痛快极了。我敢说那足以抵消这些年来她对妈妈的不好。”
“因为她只看了我爸爸一眼，就气得到底死了，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