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撞了太子的心上人，被赐婚给了他的贴身侍卫。
婚后，太子却强占了我。
为了夫君性命我只能任其欺辱。
后来太子一纸调令，将夫君送上战场。
夫君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那天，我上了花轿嫁与太子景策为侧妃。
1
花轿从偏门入了东宫，无人来贺，亦无人迎我。
人人都骂我不知廉耻、道德沦丧，我却只是望着天边一抹残阳如血，一滴泪都不曾掉落。
父亲官居九品，我又是二嫁的身子，虽为侧妃，不过也是太子告慰亡人的空位，有名分而无实权。
东宫的女人都觉得景策出于同情才纳我为妾，她们甚至不把我当成敌手。
可只有我知道，景策于夫君在世时便日日留宿我屋内，他说我若不从，就把爹爹从京城赶回乡下。
平民百姓的命就是这么贱，他们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我麻木地躺在景策身下承欢时，想的是当初不救他便好了，任他饿死冻死也不救。
景策的命是爹爹救的，他随皇帝下江南时途中遇刺，在河中漂了三天被我们捞了上来。
我家世代捕鱼为业，没人去过繁华的京城，更不知道面前落魄不掩尊贵的少年就是太子。
少年破衣烂衫却气度非凡，眉宇间英气逼人，举止谈吐优雅。
爹爹待景策极好，教他捕鱼打猎，甚至把我许配给了他。
景策执手说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只和我一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将身上唯一的玉佩赠与我，还许我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我以为我们会成亲生子，像寻常夫妻那般白头到老，直到大将军亲自带着人马迎他回东宫时，我才知道他是失踪已久的太子。
“随我走吧，我会护你周全。”
景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便信了，陪着他离开温山软水的江南，去了纸醉金迷的京城。
爹爹救人有功被封了九品芝麻官，斗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能混个官当已经是祖上积德，他不敢再奢求其他。
景策回京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先我有个头疼脑热他便紧张得夜不能寐，如今我水土不服吐到天昏地暗他也不曾来瞧。
爹爹说景策当了太子后自然是有要事在身不便过来，能每日遣个太监过来问候已是关心。
病快好时，那太监带来了景策即将迎娶太子妃的消息。太子妃是大将军之女，同他青梅竹马，二人自小相伴长大，将军又寻他有功，皇帝便为二人赐了婚。
他明明同我定了终身，怎么能转头娶了别人呢？
我不依，以为他还是渔村那个只要我撒撒娇就会来哄我的少年。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都试过了，景策念我于他有恩没有计较。
宫宴上我在太子妃面前拿出定情玉佩，景策却亲自动手给了我一耳光。
“一介平民，怎敢对孤挟恩图报？”
景策大怒，冷笑着将我许配给了他的贴身侍卫。
我沦为了全京城的笑柄，人人都说一个捕鱼女怎敢肖想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之位？
2
成亲当天我是被人按着拜堂的。
洞房中，哭到肝肠寸断时，翩翩少年身着一袭红衣掀开我的盖头，他温柔低语：“别怕，今晚我不会碰你。”
夜深人静，景策喝得醉醺醺潜入新房。他摸上床伸手扯我婚服，被少年出手擒住。
“太子，她是我的妻。”
“玄鹤，这是你第一次忤逆孤。”
原来他叫玄鹤，听玄鹤之晨鸣兮，于高岗之峨峨。
我被景策玩弄到天亮才歇下，玄鹤就跪在门口陪了我一夜。
新婚夜同房之人不是夫君，我羞得无地自容，偷来一尺白绫打算了结此生。
玄鹤赶来时，我只剩一口气吊着。
他长指替我抹去眼泪，告诉我不怪我，怪他没有能力护住我。
为了哄我开心，婚后他带我吃遍了京城玉盘珍馐，逛完了名胜风景。
他还教我读书写字，说女子的命亦是命，不可让旁人轻易折辱了去。
我为了玄鹤咬牙忍了下来，想着哪日太子若是腻了自会放我去做良家贤妻。
玄鹤执行任务身受重伤回来的那日，景策已在我屋中宿了三天。
那天夜里雷电交加，我第一次反抗咬伤了景策的手指。他是太子，不允许任何人触碰逆鳞。
我被罚了二十大板，玄鹤拖着病躯在雨中护住我，鲜血流了满地。
自那以后我学会了听话，这天下是景家的，我们若是想少受些罪，须得乖巧讨好。
可这种卑微到泥土中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玄鹤宅邸中的下人都用异样的神色看我，我本就心思敏感，没多久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等帮太子办完最后一件事，我就带你走。”
玄鹤心疼地摸着我的头，坚定地说要和我远走高飞。就像他洁白衣衫处绣的两只孤鹤，飞入不问世事的桃花源中。
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我想我是爱上他了，还亲自去寺庙求平安符做了荷包赠他。
只是那荷包被景策夺了去，他掐着脖子质问我是不是喜欢玄鹤。
我被吓哭了，闪躲的泪眼告诉了他一切。
那日过后，玄鹤执行的任务一次比一次危险。他拖着断腿回来时，我哭着去求景策放过他。
“你深夜来寻我，只为这个？”
景策徒手捏碎了茶盏，鲜血顺着指缝淌下。
第二日玄鹤就收到了前往玉门关的调令，那里已经打了好几个月的仗，去的人凶多吉少。
我想再去求求景策，玄鹤笑着摇头拉住了我，他说不想让我为他委曲求全。
出发的前一晚，我们唇贴着唇抵死缠绵，仿佛在向彼此做最后的道别。
玄鹤走后我整日都祈祷他平安归来，可那个温柔的少年终究还是死在了战场，尸骨无存。
他死后我收到了一封带血的遗书，上面写着“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我是顾明月，他是彩云归。
3
梦中惊醒时，眼泪又哭湿了枕头。
我眼神空洞地看着睡在身后的景策，多想一刀下去了结他的性命。
刺杀太子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不能连累爹爹。
嫁入东宫第二日，向太子妃请安时她赠我一只手镯。太子妃有孕前其他女人不能怀上，我也不想有景策的孩子。
“这手镯扔了吧，孤改日为你寻一只新的。”
景策看我日夜佩戴，竟然出口驳了太子妃的面。
太子妃表面微笑，望向我的眼神却阴沉狠毒。
“顾明月，当日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就算嫁入东宫，我照样收拾得了你！”
她以为我是来争宠的，其实我是来要景策命的。
景策亲手害死了我的夫君，我又岂能于他榻上酣睡？
我被诊出喜脉的那天，景策特意早下朝回来看我。他兴奋摸着我肚子的神情，恍惚间像极了那个在渔村时的天真少年。
笑吧，现在笑得多开心，以后就会有难过。
景策下令专人负责我的衣食住行，要是这胎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全都得陪葬。
入宫没多久便有了身孕，我和景策都心知肚明，这胎是在宫外怀上的。
我欣喜若狂地以为这孩子是玄鹤的，可仔细算算时间又对不上。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有所顾忌。
太子妃亲手送来安神香囊，太医查验后里面有催情药，怀孕初期同房极易滑胎，她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我和丫鬟说要亲自处理掉这枚香囊，转头却把它送给了景策，还亲手为他挂在了腰间。
夜里我引诱景策同房，在他意乱情迷之时故意告诉他这孩子是玄鹤的。
景策疯了，他掐着我的身子说这个孩子不能留。我早料到了，再加上催情药的作用，他故技重施折磨了我一晚上。
我感觉身子好似要散架了，可是这疼痛比不上失去玄鹤时的万分之一。
第二日清晨，床单上到处都是鲜血，里面混杂着景策亲手杀死的孩儿。
他狠厉地吻着我眼角的泪，低声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孩子没了总得有人背锅，太子妃就成了那个替罪羊，这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执掌东宫的凤印落入了赵良娣手里，她出身世家，姑母更是慈宁宫权势滔天的太后。
太子妃和赵良娣的背后靠山都不小，和他们相比我的筹码只有对景策的救命恩情。
滑胎后景策已半月未曾来我宫中，听说他夜夜宿在太子妃宫里。
一边夺了她的凤印，一边又同她夜夜笙歌，景策一手权术驭下当真玩得好。
我失宠的半年里，太子妃命人减少我的吃穿用度。冬日里冷风呼啸，屋子里缺少炭火，丫鬟婆子都冻病了好几个。
她不知穷苦出身的孩子都是磨砺过的寒松，小时候为了活命我经常在冬天出去抓鱼，这点冷算不上什么。
玄鹤的大仇未报，我又怎敢身先死。
同春天一起来的还有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东宫张灯结彩，没人记得我这个失宠侧妃。
景策为了庆祝，于郊外山水之间举办宴席，曲水流觞，好不惬意。
我穿着精心裁剪成的鱼尾纱裙在河中戏水，雪肤花貌，波光粼粼之间好像一尾美人鱼，勾得人心痒难耐。
一曲舞罢，景策炙热的眼神落到我滴水的腰间，美人浑身湿透楚楚可怜。
我复宠的消息在宫中传开了，太子妃气得砸了好几个珍奇古玩。
赵良娣寻上门时，我正将一碗黑乎乎的避子汤一饮而尽。每日每夜的接触都让我恶心，我又怎会帮景策生孩子？
“顾明月，当初你的孩子被她打掉，如今她有了孩子你当真咽得下这口气？”
赵良娣言语间皆是试探，想来她要利用我除去这个孩子。她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我亲手打掉的，所以她坚信我恨太子妃。
“良娣有何妙计？”
“我已命人将西园凉亭旁的鹅卵石打磨光滑，届时我将她推入湖中你救起，就说她是不小心落水。”
这个计谋很愚蠢，但也是眼下最保险的法子。
“倘若不成呢？”
“那便让她在临盆之日一尸两命。”
赵良娣做了两手准备，临盆之日太后会召所有太医入宫，只给太子妃留下两个。到时候在上面动手脚，出事也是太后扛。
我表面应允，夜里将她的第二个计谋告诉了景策。我没有提推人这事，倘若和盘托出我不阻止，那也是共罪。
赵良娣想让太子妃死，可我要她们全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