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原彗最看不起陆宗临阵退缩的样子。
院门不牢靠,在木桩第八次撞上门身时,两扇被撞得千疮百孔的门如同被扔的沙袋,重重倒在地上。
陆原彗二人站在门后,用衣袖挡着脸,但仍吃了一嘴巴的灰。
他挥着手,灰尘的余光中看见纪真消瘦的身影站在青石台阶上,身后是面容严肃的帘儿珠儿,周行海等人擦着汗水,个个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陆原彗下意识往后退离半步。
但只一瞬间,理智回笼,他立马佯装怒气冲天。
“纪氏,你胆敢在荣禧堂放肆!”
纪真闻言没有表情,提步往门里走。
“站住!这荣禧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陆原彗又出声呵斥。
纪真脚步仍旧没有停息。
陆原彗气红了脸。
“纪氏,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动手?纪真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抬起头,冰冷的眸子淡淡看向他。
“那就动手吧。”
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仿若平常聊天。
陆原彗怔愣在原地。
然而纪真仍然往前走,眼见就要略过他进房。
“去,教训教训这个不尊高堂的无知妇人!”陆原彗一把将陆宗扔推到面前。
陆宗身子本就没站稳,被突然一推,双脚踉跄,直接跪在了纪真面前。
陆宗“哎哟”一声叫唤,眼泪汪汪抬起头,正对上纪真俯视下来的双眸。
接着是她身后传来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陆三爷,你不用给夫人行这么大的礼。”一个外院的汉子大声说笑。
陆宗的脸瞬间又烫又红。
“滚!”他忙不迭爬起来,委屈的退到陆原彗身后。
陆原彗见他摔了个狗吃屎,嫌弃他丢脸,又忍不住踢了他两脚。
“废物!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他骂得正起劲,忽然听纪真清清冷冷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猛地抬头,看见纪真似笑非笑看着他。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您老责骂三弟,不如仔细想想问题是不是出在根上。”
纪真说完,不顾陆原彗震惊的表情,带着帘儿等人进门。
眼看着纪真要迈进正房,陆原彗陡然回神:“你个贱妇,你胆敢骂老夫——”
他责骂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周行海忽然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大汉站到他身后。
“陆老爷,您都要走了,嘴上积点德吧,别临要走了,还带一身伤势。”
周行海笑眯眯的脸上满是威胁。
进京三年,陆原彗何曾被人威胁过?更何况眼前威胁他的人还是一个奴才,他气得呼吸一滞,抬手就想给周行海教训,但干瘪的手掌刚举起,周行海身旁的大汉就捏住了他的胳膊。
“哎哟,疼疼疼。”
大汉是外院赶车的马夫,力道不小,稍稍用力,就疼得陆原彗哭爹喊娘。
“老爷,周管家说话没有分寸,奴才动手也没有分寸,您可千万要站稳咯!”
大汉话音未落,手一推,陆原彗就跟陀螺似的,站不住地往地上倒去。
陆宗眼看着他爹要倒自己身上,连忙让开,嘴里还不住嚷:“爹,您小心点儿,别摔着了!”
陆原彗趔趄两步,重重摔在地上。
下贱的奴才!
陆原彗疼得脑瓜子嗡嗡响,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他儿子回来,一定要毒打这群人,再把他们卖去远远的边关当下下等奴才!
“爹,您没事儿吧?”见陆原彗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陆宗才装孝顺儿子,上前搀扶他。
陆原彗此时很想再给陆宗俩巴掌,但手臂疼得实在没力气,只得骂他两句“蠢货”。
周行海见状,带着人面无表情略过父子二人,追上纪真等人。
纪真正在薛氏的内室,薛氏坐在榻上抹眼泪,徐妈妈在收拾箱笼,陆单冷着脸站一旁看戏。
他手边是一壶新沏的茶水。
薛氏流眼抹泪,颤声道:“纪氏,你真要做这么绝吗?”